夜,更深了。
在這荒蕪而淒涼的夜空上沒有一絲的星光。
夜色如水,冷冷的撒向大地,冰涼透徹。黑夜尚且如此,心,隻怕會更加的荒涼吧!
“劈啪!”無量洞中,幹燥的枯柴在火光中發出跳躍的聲響,有節奏的刺激著人的神經與耳膜。
楊雲、段弈二人圍坐在火堆旁,四目相望,但誰也不肯先出聲說話。沉默得死寂。
最終,還是段弈先開了口,他諾諾地道:“師兄,你多次下山,能給我說說這次你去瀟合城中有什麼好玩的事沒?”
楊雲用手掌拍了拍腦袋,似乎想把自己的思維給理順一般,而後又挪了挪身子,與段弈並列而坐,道:“外麵的世界可真精彩,許多事你見都沒見過,不過外麵的人心也真不簡單呀!”
“嗯!我前年就跟師傅下山過一趟,不過那次師傅去天靈寺見什麼故人,路上也沒多耽擱什麼,不過我一樣見到了許多新鮮的事,像會說話的鳥兒,會穿衣的猴子,還有很多好吃的小吃。”段弈的這段話讓他想起了兩年前隨師傅下山時所見到的景象。
兩年前,青陽真人去天靈寺拜訪昔日的故友——天靈寺方丈普光大師。因隻是故人之間的拜訪,無甚要事,故青陽真人特意把讓段弈與自己同去,好讓他見識一番外麵的世界。雖然段段此刻說在路上沒多耽擱什麼什麼,但那時青陽真人一到繁華的小鎮上還特意的多逗留了幾日,帶著他東走走,西看年,不然也不會有段弈現在口中的“會說話的鳥兒,會穿衣的猴子”了。
楊雲笑了笑,猶如聽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事一般,想這段弈師弟已年過十六,雖說不能把天下事都收於腦中,但他這般的言語卻像三歲孩童一般的沒見過世麵。不過也難怪,他自從被青陽真人帶上通天峰來,便沒下山過幾次,於外麵的事物不了解,也是在情在理。
“那會說話的鳥兒叫鸚鵡,會穿衣的猴子是玩雜技的人訓練出來的,要是你給我弄一猴子來,我還能把他教成會洗臉作揖呢!”楊雲道。
“真的麼?那可真是奇了!”段弈驚道。
“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這本也沒什麼可大驚小怪的。”楊雲解釋道。
“師弟,你可知道我為什麼要留你在這裏陪我麼?”
段弈想了想,答道:“師兄被師傅責罰在這裏麵壁七日,想是寂寞無聊了,要師弟陪你來聊天解悶了。”
“嗯,也對。”雖然這回答讓楊雲不甚的滿意,但他一時間也再找不出比這更好的答案。他為什麼要留下這個看似呆頭呆腦的師弟來呢?他在天儀門中廣交好友,整個天儀門中幾乎沒有哪人不知道他楊雲的大名的——資質過人,卻膽大妄為,三番五次的偷跑下山,多則數月,短剛七日不歸,但卻次次的免與責罰。隻有這次被掌門青陽真人責罰麵壁七日,反省思過。但這又算得了什麼呢?七日時光不過一晃而過,相比之下,那些老實本份的弟子沒日沒夜的在這深山上勤修苦練,但又有幾人的道行能跟他匹敵?眾門徒一想到這,平日裏嘴上對他允允諾諾,以師兄弟相稱,而私底下卻對他嫉妒得可恨。可眾師兄弟的這點心思又怎能瞞得住楊雲的眼睛?樹大招風,他早知道自己的越軌行為已經引起同門師兄弟的不滿了,各人心懷鬼胎,除了幾個以心相待的師兄弟之外,他也沒真把其它人放在心上。而段弈——這個看似貌不驚人,而又有點呆氣的師弟,便是他覺得最可交之人,雖然在他這裏他從來都沒得到過什麼——其實他也從來沒想過要從段弈這裏得到什麼。又有什麼比兩人真心相待更珍貴呢?故每次下山回來後,他多少都會給段弈、綠瑩等人帶些大大小小的禮物回來。而這次下山,去得久了,更深刻的了解到了外麵人心的險惡,所以對段弈這個以真心相待的同門師弟便更覺得難得了。
“師兄,你這次下山有沒有回家看看你父母?”段弈略加的思索了一下,問道。在他的心中,“父母”一詞困擾了他一十六年,他雖不能親自體會“家”的那種溫馨感覺,卻也想從他人口中多少得知一點關於“家”關於“親人”的事情。
楊雲楞了一下,他沒想到師弟會問這個問題,看來這個平日裏沉默少言的段弈師弟,內心恐怕也深藏著一些不為人知的心事吧!
既然段弈這樣問了,楊雲也隻好答道:“去了!我爹娘快六十歲啦!爹爹的身體還算健朗,娘親在中年才生下我,故身子落下了毛病,平日裏爹爹耕種著家裏那一畝三分地,我娘則養些小雞小鴨什麼的,每逢趕集,便拿些雞蛋、鴨蛋到鎮上去賣了,順便買些油鹽之類的東西回來,日子過得雖然清貧,兩老卻也知足。人老了,沒多少年可活了,能這樣安穩的過日子也就算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