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十幾個人打兩個人,不用說都是一麵倒的圍毆。打得興起了,十幾根鋼管一齊悶下去,慘叫聲不斷。
嘉越打得累了,和文東搭著肩膀走到一邊。
文東抽出兩根煙,一根夾在手上,一根遞給他。嘉越喘著氣,搖搖頭:“你自己抽吧。”
路口的風更大了,文東點了很久沒點著,嘉越低頭圍攏著手給他擋住風,很快,香煙點著了。文東說:“謝了啊。”
“謝什麼啊?”嘉越嗤之以鼻。
眼看時間也差不多了,嘉越對那邊揮揮手:“行了行了,回去……”他話說了一半,像被掐斷一樣噎住了。文東詫異地望過去,路的盡頭,隱隱閃著光,好像是幾盞探照燈。
這條路很老了,路邊的路燈壞了大半,所以他們把堵人的地點定在這裏。那樣的距離,尚且看不清什麼。等巡邏的警車開近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到常川兩個月,這是楚嘉越和林文東二進宮。
這次進的是青陽派出所,和之前的不同分區。負責筆錄的是一個老警察,告訴他們得叫人來保釋。其餘人陸陸續續都走了,楚嘉越和林文東還留在這裏。
文東等得有點不耐煩了,問他:“你幹嘛不打電話啊?”
“你懂什麼?”嘉越煩躁地往角落走。要打他早打了,這個月她姑姑姑父去了青島辦差,家裏就剩一個楚家航,打死他也不想讓那家夥看笑話。左想右想,實在想不到就近能來保釋他的人。
“要不——”林文東似乎也想到這點,開口,嘉越看過去,“什麼啊?”
林文東說:“讓沈老師來領我們吧。”
“……”嘉越咬牙切齒地說,“要打你打啊。”
半個小時後,沈清石來派出所保釋了他們。回去的路上,三人一句話都沒說。林文東意識到不對勁,找了個借口先溜了。
到了校門口,沈清石停下腳步。
嘉越也隻好停下來。
“你就沒什麼話要說?”清石壓抑著怒火,目光在他臉上逡巡。他本來就白淨,受傷了很容易就看出來,現在左邊臉角分明青了一塊。
“為什麼打架?”
連番質問,楚嘉越也覺得納罕,沒見過這種不依不饒的人,不禁打眼看她。沈清石任他看:“怎麼了?”
嘉越俯視著她,輕輕地笑了:“看來你是一定要個說法了。”
“我是你老師。”
——真是萬能理由。
他別開臉,輕嗤一聲:“所以,你要管?”
沈清石正了正神色:“楚嘉越,你什麼態度?”她覺得這個孩子就像把所有的刺都收起來的人,平時看不出,現在不知道什麼原因,又亮出來紮人。
“短短兩個月就進了兩次派出所,你還有理了?”
楚嘉越沒有說話,停留在別處的目光,此時漸漸收了回來。他這個年紀,身高就有180了,正正經經地站直身體,沈清石覺得自己立馬矮了一截。
訓斥的話也留在嘴裏。
她說:“晚上別出去了,你還是學生,動不動打架鬥毆的,像什麼話?明天去醫院給滕明和周南道個歉,這件事我就不告訴校方了。”
“道歉?”他本來平寂下來的語調,因為這兩個字又揚起來,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他說:“沈老師,你好像搞錯了一點,我不在乎你告不告訴學校。至於那兩個人,要是再惹到我,我保證他們下次連進醫院的錢都省了。”
清石氣得說不出話。
僵持了會兒,嘉越似乎也覺得話有點過,抬手鬆了鬆領口:“算了,就這樣吧,你把他們兩個調出寢室好了,要是他們以後不惹我們,我和文東保證以後不找他們麻煩了。”
清石不怒反笑:“你這什麼強盜邏輯?”
嘉越聽到這話,也不回答,黑暗裏的一雙眼睛,像寶石一樣黑地發亮,定定地凝視著她。清石覺得有不好的預感,下意識退了一步,手腕就被拉住了。
他看著清瘦,手勁卻出乎意料地大,就那麼輕輕鬆鬆一拽,不管她怎麼使勁都掙脫不了。沈清石惱怒地看著他:“楚嘉越,你幹什麼?鬆開!”
“我幹什麼?”他哼笑一聲,不但沒放手,進一步把她抵到那顆梧桐樹的樹幹上。夜風吹得樹枝沙沙作響,四周一片安靜,清石忙四處看看,就擔心有人路過看到。
“你瘋了?”
“剛剛打了一架,我清醒著呢。”他低下頭,嘴唇像是要吻到她。撲麵而來的一股熱氣,還有他近在咫尺的臉,沈清石渾身的毛孔都縮了一縮,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使了吃奶的勁,沒把他甩開。
不知道是緊張還是氣的,一股血氣衝上腦門,過後,反而清醒鎮定下來。她居然還笑笑:“楚嘉越,我告訴你,你最好給我馬上放開,不然我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