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的恢複,並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一個持續的過程。
每天都像初生的嬰兒般,清晰一點,再清晰一點。
這樣的經曆,讓重獲光明的路南屏,仿佛每一日都迎來一個小驚喜。
真正恢複到正常,盛夏時節已經過去。
當太醫確認她的視覺完全恢複正常後的第二天,路南屏帶著長謠和兩個宮女,去往闊別已久的禦花園散心。至於另一個目的,就不能為人所知了。
三個宮女這樣的排場,顯然達不到正二品妃位的標準。
其實,早在路南屏受傷後,錦南宮服侍人數就已經補充齊全。但她不喜束縛,還是習慣長謠隨身服侍。
別的幾位拿著一二等宮女份例的,她幾乎就沒用過。若不是今天出來散心,她想起蕭子懌強調過,她壓根不會想起多帶兩個人出來。
青翠長柳任風吹向一方,仿佛情人的撫慰,輕柔而細致。湖岸上,綺麗的花朵,簇成一條長龍,延伸至遠方。清澈的湖水,泛起波光粼粼的漣漪,如同等到欣賞之人的感召,做出適時的回應……
她們一行人沿著湖岸緩緩行走。
隱隱約約,一陣悠遠的聲響乘著清風而來。
是簫聲?
路南屏與緊隨她身後側的長謠,緊急地交換了個眼神,而後不緊不慢地往聲音的方向走去。
在皇宮中,最可能吹奏的那個人,她已等待他許久。
昨日,她第一次向映繁提出,調換宮殿的事,不出意外地被拒絕了。越是如此,她就越迫切地想查出一切。
若不是受傷休養這麼多天,路南屏早就抓住蕭子恒每個進宮的日子,去尋求幫助。眼瞎,並不代表心盲,映繁不說出來,她也能感知到她每日的心情。譚晚妝待她究竟如何,她心底一清二楚。
還是那處晚楓亭,遠遠瞧著,穿著青錦長袍手持洞蕭的蕭子恒比上次見到時又蕭索了些,下巴還有微許胡茬。
長謠領著兩個宮女,背過身站在在離晚楓亭不遠的湖岸上。
越是走近,路南屏心中的那股情緒就越顯得急切,擔憂之心仿佛要跳出胸口,“你近來身體不好嗎?”
見到她的第一眼,蕭子恒原本黯淡的眸子一下子變得閃亮。
當聽到她開口就是關心他的身體,眼神裏頓時透出異樣的驚喜,“我沒事。你呢?身體好齊全了嗎?”
話音未落,他便不放心地上下打量起眼前的女子。
聽得她在宮中意外受傷,他簡直心急如火。在王府中,因為無計可施,他心中的擔憂如同燎原的星火,早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三天五天來宮中一次,除卻禦花園,他並不能隨意行動。
心急的時候,便常常來這個與她相遇過的地方,吹吹簫,祈禱她早日痊愈。又期盼著遠在錦南宮中的她若是聽到這簫聲,能夠知道他的擔憂。
“我都好了。”知道他不相信,路南屏還特意轉悠了一圈,“你看,沒少胳膊,沒少腿。”
親眼看到她這樣活躍,蕭子恒又怕她摔倒。
隻見他一隻手按住她的肩膀,目光直直地盯著她的眼睛,另一隻手撫在她眼尾處,“那這裏呢?”
知道這消息的人很少,但路南屏並沒有多想,隻以為是蕭子懌告訴他的。當然,對他因關心而略顯親密的舉動,也不以為意。
知道他關心自己,路南屏瞪大了眼睛,任他檢查,“它們呀,你瞧瞧,是不是跟以前一樣,又大又明亮。”
望進那雙清透的眼眸,一如往昔靈動,他才終於放下心來。隻是那股因她受傷,而感到無力的情緒卻長久地停留在他心裏,蕭子恒知道,這殘留的印記此生都將無法散去。
當兩人坐在涼亭之中,路南屏並不蹉跎時間,直接用懇求的語氣,開口向蕭子恒講述了自己為難的請求。
上回在這裏遇到過蕭子懌和栗晚柔,她珍惜在這裏單獨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誰也不知道下一刻周邊會不會出現別人。
“這事簡單,我會派人盡快調查清楚。”
知道她能說出這樣的請求,便是與這位楚美人交好。蕭子恒目光微爍,屏兒性子單純,若是這位美人心懷不軌,她一定不會設防。早日調查她的為人,若是品行不端,他也好提早告知。
“呼”,映繁的事情,能找著人幫忙調查,她心裏立刻落下了一塊大石頭。
隨即,路南屏問道:“那下回還在這裏見麵嗎?”
深宮之中,耳目眾多,若是每次都這樣相見,難免會傳出什麼流言蜚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