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懷春的少女三三兩兩縮在一邊,對於路南屏的講課內容極其感興趣,甚至在課後還圍著路南屏問這問那。
等解決完女孩子們的問題時,都已經超出講課時間半個時辰,路南屏揉了揉酸痛的肩頸,忽然聽到幾個緩緩離開的女聲低聲說起話來。
“你是沒有見過他,便不要這樣胡說,他和普通的男人可不一樣,和被欽差大人斬首的那些貪官也不同。”
“哎喲喲,瞧瞧你,人家連你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呢,就這般的維護人家。”
“可不是,我說呀,女孩子該有的矜持還是要有,更何況,若他真如你說得那樣好,你又如何知道他沒有定親?”
“就是嘛,說起來他年紀也不小了,該當是有妻有室了,即便沒有,也該有個定親的娘子才對。”
幾個女孩子說得熱鬧,到引起了路南屏的好奇心,如今在蕭璃的光環下,難道還有誰能夠不被掩埋住光彩嗎?
路南屏想著就走到了幾個女孩跟前,“幾位,你們說的是誰啊?不知道我可認識。”
“呀,是路姑娘,嚇死我們了。”幾個女孩拍著胸膛,其中一個笑道:“還能說誰,不就是說的陸大人嗎?”
“陸大人?”路南屏重複著,心裏無端端想起了婉秀,是不是陸常勝呢?說起來,自己忙了這麼久,到忘記了要替婉秀找陸常勝帶話的事情了。
“可不是陸大人嗎?陸大人可是男的的好官,滿腹才華,人又長得俊秀,可是好多女孩的意中人呢。”
“哦?不知道這陸大人在何處?我原以為這驛館的官員都已經被欽差大人懲治了呢。”
“陸大人才不是那幫貪官呢,從水患起時,他就一直帶領著人在堤壩上。”
“就是,那些貪官如何能夠和陸大人想比?”
路南屏聞言,心中約莫猜到,這位陸大人必定就是婉秀的意中人了。
看起來,是會一會這陸大人的時候到了。
路南屏心中主意打定,立刻就朝著堤壩趕去。
遠遠就看見一條長龍一般的隊列,隊列裏的每一個人較之災民隻有更慘,沒有最慘。他們個個麻木不仁的重複著同一個動作,那就是把裝滿石子的簸箕遞給下一個人,無休無止的傳遞,就像以前路南屏看過卓別林的《摩登時代》一樣,所有人都已經失去靈魂。
他們一個個麵帶菜色,目光呆滯,骨瘦如柴。
而長蛇一般的隊伍最前麵,那臨河最近的地方,在波濤洶湧,泥漿一般的洪水跟前,一個勁瘦的男子,渾身泥水,卻依舊固執的穿著書生的長袍,在滿是稀泥的地上深一腳,淺一腳艱難的,聲嘶力竭的呼喊指揮著眾人。
在洪水泛濫的時期,堤壩是極其危險的所在,所以蕭璃從未讓路南屏來到過這裏,如今路南屏見到這場景,看著猛獸一般的洪水翻滾而起,驚拍在那搖搖欲墜的堤壩上,頓時將剛剛才好不容易壘起的堤壩衝垮,無數條人命如同螻蟻一般頓時被卷入滾滾洪水消失不見。
而那些幸存的人們甚至已經麻木的不曾伸出援手,隻死死拽住自己跟前可以攀附的東西。
在大自然的憤怒麵前,任何人的性命,都賤如螻蟻。
路南屏正滿腹感慨時,猛然間一個浪頭撲來,瞬間淹沒了路南屏身前的一片小小堤壩,洪水頓時將路南屏沒頂,一口泥水灌入口中,路南屏驚慌失措,卻依舊下意識的抓住了身邊的巨石。
忽然,一隻手揪住了路南屏的衣領,奮力一提便將她提出了水麵。
“不要命了嗎?你是誰家的姑娘?怎麼會跑到堤壩上來?”一個沙啞的聲音帶著焦躁的憤怒吼道。
路南屏隻覺得自己從裏到外都成了個泥人,想要開口,一張嘴卻流出滿嘴的泥沙來,她不住的咳嗽,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那男子顯然也拿路南屏沒有辦法,直起身子朝最近的一個青壯漢子招了招手,“把這姑娘帶下去,送到驛館交給護士隊的人。”
“是,陸大人。”那青壯漢子剛剛開口,路南屏便一把拽住了那男子的衣角。
“你是,你是陸,長,生?”路南屏含糊不清的說了幾遍,那男子才聽懂,疑惑的將路南屏又打量了一遍,才問道:“你是找我才到這裏來的?”
路南屏急忙點了點頭。
陸常勝想了想,對身邊的人吩咐了一下,這才說道:“跟我來。”
溫暖的熱水將臉上的泥沙洗淨,路南屏這才深深吐了口氣,洪水,真是太可怕了。
“說吧,你找我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