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的蕭子懌,亦沒有睡,他坐在紅爐旁邊暖著手,聽著幹將的彙報。
小院寧靜異常,唯有爐中柴炭偶爾發夷族劈啪的聲響。
蕭子懌沉靜的伸著手獲取溫暖,麵上平靜得沒有一絲表情。
幹將彙報完,對蕭子懌道:“主上,這兵亂未成。明日,蕭子恒還是會出兵的。”
蕭子懌撮了撮手,躺回椅子裏,莫邪立刻遞上杯茶,順勢替他拉了拉腿上的毯子。
蕭子懌喝了口熱茶,這才道:“不妨事。雖然未亂,但軍心已失。他明日,倒是場硬仗。瀧何等雄才,如今又是暴怒之中。不可能放過他的。”說完這一句,他忽然想虛脫一般,感覺到極其的無力。
自己,終究是不忍這個弟弟的。
幹將卻沒有察覺到蕭子懌的情緒,高興的道:“那豈不是正好?夷族王幫我們解決了個大問題。主上又不必親手殺了他,毀了清譽。”
蕭子懌聽到幹將的話,猛的一怔。
莫邪見狀,急忙隨意編了個謊將幹將扯開。
院子裏,便隻餘蕭子懌一個人。
他垂頭看著紅爐火,溫暖的桔黃色光線,散發著騰騰熱氣。
隨後笑了起來,幹將說得對。
自己雖然不忍心親手殺了蕭子恒,可是,在他背後做的種種,又是為了什麼?
說到底,若不是扶蘇傳信給鬆風,蕭子恒便不會意外造成夷族公主的死。
若不是自己讓人造謠生事,的矛盾就不會那麼大。
若不是自己動搖了洛西軍的軍心,明日蕭子恒,未必會輸。
而自己,一步一步將這個自以為不忍心傷害的弟弟推上了絕境。
若他明日戰死,這江山便是他的了。
難道自己,終究是在乎那把龍椅的嗎?
蕭子懌想不明白,卻隻覺得腦袋一陣昏沉,他仰靠在椅子上,閉上了眼睛。
隻不過思量了一會兒,便覺得渾身乏力。
蕭子懌知道,近日來,他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了。
他的時間,不多了。可是,路南屏,你到底在哪裏?
樹叢間一個矯健的身影在快速穿梭著,她長發飄飄,散發著淡淡的丁香花味。
她不住的往身後看去,知道確認沒有人再追來,她方慢了腳步。
四下一看,縱身躍上了最高處,天色已晚,她亦疲勞非常。
路南屏挑了塊沒有苔蘚的粗幹樹幹,躺在上麵微閉了眼。
她的心,到如今還在砰砰亂跳。
蕭子恒掀簾而出,他表情森然,氣勢肅然,冷冷看著眼前的隊伍。
這群年輕人,因為昨晚一鬧,已經失了信心,泄了氣勢。
而如今,他也知道,除了勝利,任何語言都是蒼白而無力的。
沒有任何人,可以在麵對那個傳說得接近妖物的人前保持信心。
故而,這一仗,他無論如何,必須贏。唯有這樣,他洛西軍,才能重振信心。
他冷冷掃視了一圈眼前的人,那些士兵不敢直視他的眼睛,都地下了頭。
蕭子恒見狀,大叫道:“抬起頭來!你們是洛西國的精銳。哪怕是死,我們也要昂首挺胸。若今日我們敗了,夷族軍將長驅直入,踏遍我們洛西國每一寸土地。他們會焚燒我們的房屋,奸淫我們的姐妹,我們的家人,會淪為奴隸,世世代代不得翻身。我們生來的責任,便是保護洛西國百姓的安全。我們死,也是最無上的光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