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南屏看著瀧,又抬頭看了看掛在木樁頂端的蕭子恒,不知道是受傷或者其他原因,他雙目緊閉,讓路南屏心頭十分難受。
“瀧。”路南屏開口,瀧便微笑的看著她。
路南屏想了想道:“我知道我沒資格說這種話。可是,我不得不說。”
瀧的笑中滿是鼓勵,他道:“什麼話?”
“你,可以放了蕭子恒嗎?”路南屏艱難的開口。
瀧卻毫不猶豫的道:“可以。”
路南屏不可置信的看著瀧,問道:“可以?”
瀧起身,點了點頭,溫柔的道:“可以。”他眼神溫柔,讓路南屏忽然慌亂了。路南屏低下頭,回避開那灼熱的目光,問道:“有什麼條件?”
瀧哈哈一笑,說道:“和聰明人說話,總是很省力。我要的不多,隻要你。”
路南屏詫異的抬起頭看著瀧。
瀧點了點頭道:“對,你留下,我放了他。如何?一命換一命,何等公平。”
路南屏看著瀧,不知道他說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
“如何?你不舍得嗎?”瀧問著,可一顆心卻又忽然緊張起來。
他怕極了路南屏的答案,若是她肯為了蕭子恒放棄自己的命……瀧不敢想下去,隻得緊緊抿著唇緊張的看著路南屏。
路南屏看著瀧,忽然間雙目隱有淚光,她的模樣,讓瀧的心不覺揪緊。
“為什麼?”路南屏問瀧,“為什麼我們會變成這樣?”
路南屏的痛心疾首,讓瀧心如刀割,也讓他發現,自己竟然比想象中的還在乎這個女人。
他緊抿著唇,不發一言。
“瀧,你難道忘記了嗎?你受了重傷,留在洛西軍大營養傷,是誰收留了你,是誰照顧的你的嗎?我以為,我們都是朋友,你怎麼可以傷害他。”
瀧冷冷一笑道:“收留我的是你,照顧我的是你,至於他,他到底做了些什麼,還用我說嗎?”
路南屏忽然無語,卻是,蕭子恒一直反對,一直想要殺死瀧,可是,此時此刻,她卻不能那麼說,她隻得道:“可是,即便他反對,他卻還是留你在洛西軍大營了不是嗎?他最終也沒有傷害你,不是嗎?”
瀧斂了笑容,問路南屏道:“夷族被滅,三國鼎立之勢已經破了,反目,不過是遲早的事。你難道天真得以為,大家都可以相安無事的過?”
路南屏睜大了眼睛問道:“為什麼不可以?為什麼一定要殘殺?為什麼不能和平?”
“那你問他可不可以!”瀧激動的聲音,將蕭子恒從昏迷中驚醒。
他低垂著頭,一睜開眼睛,便看見了一頭如海藻般蓬勃的頭發。
他心中猛然一喜,這是,路南屏?
他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睛,虛弱的喚了一聲,“路南屏?”
聲音隨風而逝,像一張網一般籠罩下來,路南屏抬起頭,看見蕭子恒滿是溫柔的目光,心一瞬間就融化在了那樣的溫柔裏。
蕭子恒看著路南屏一張淚顏,問道:“你怎麼來了?”繼而又大叫起來,“你怎麼來了!”
瀧的脆弱,被他全數收到了心底。
他冷冷看著路南屏問道:“如何?你考慮好了嗎?”
路南屏聞言,深深凝視了一眼蕭子恒,決然的看著瀧道:“我想好了。”
瀧的嘴角扯出一抹笑,淒然至極,說道:“如何?”
他心中,似乎猜到了答案,可是,他卻非要讓路南屏親口說出來,他雙手握成拳隱在衣袖下,手心隱隱出汗。
路南屏凝視著瀧,忽然輕蔑的一笑,道:“我留下。”
路南屏從來沒有想過,瀧竟然也會是如此卑鄙的人。
在她的印象裏,瀧一直是一個極其悲劇的人物。
可是,他怎麼可以用這樣的方法來報複社會呢?他殺了蕭子恒,可是,滅得了千千萬萬洛西國人的人心嗎?戰勢一起,一切便都變得不一樣了。
她知道,夷族一滅,格局必定要重組。
可是,她一直天真得以為,從此以後,夷族和洛西國,可以和平共處。她甚至天真的以為,以一己之力,可以平息這一場戰火。
然而,她千算萬算,卻沒有想到。自己,竟然也是瀧的目標之一。
她自嘲一笑,原來,所有的女人都會有妄想症,都是臆想狂。
就像很早先電影《大話西遊》裏的紫霞仙子。
我們,永遠都是隻能猜中開始,而猜不中結局的人。
木樁子忽然發出吱嘎的聲音,路南屏抬起頭,看見蕭子恒憤怒得快要噴出火的眼睛。
她淡淡一笑道:“你可要好好活著,替我活著。”
瀧收起自己的哀傷,藏好自己的脆弱。他一步步走到路南屏跟前說:“那麼,隨我回夷族宮。”
路南屏點了點頭,然後道:“你先放了蕭子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