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維爾……”
“你……”
一陣驚喜,伯爵馬上轉過頭來,然而,轉頭的那一刹那,他的心霎時間冰冰冷冷的——“韓深……”
紫色的衣服,紫色的披風,紫色,紫色,紫色……為什麼沒有遮擋住那棕色的短發,那紫色的眼睛,為什麼!為什麼沒有掩蓋住你那熟悉的臉……
“韓深……”
“不要過來!”少年猛地鳴槍,子彈從紫色少年的肩膀上輕擦而過,卡維爾怔怔的站在原地,當再次低下頭的時候,他,終於意識到自己究竟犯了一個多麼愚蠢的錯誤……
為什麼,為什麼,自己居然會這麼愚蠢,為什麼,沒有在那一刻,先把麵具戴上……
身份……暴露了……
白玉梅花在輕輕的晃動之後靜止在他的身前,怔怔的,不再前進半步,少年無比悔恨的站在原地,蹙起修長的眉宇,怔怔的望著站在鮮血與屍體中間的男孩——汗水濡濕了他黑色的短發,黑洞洞的槍口一直在沒有放下,他,不斷的看著自己的周邊,黑色的眼睛裏寫滿了不可思議的恐懼……
這……都是我做的……嗎……
屍橫遍野,好慘烈,整個豪華的船艙都已經被鮮血染得通紅,流淚的眼睛,血與淚的湖泊,絕望的表情,殷紅的傷口,仿佛每當走一步,都可能踐踏一個無辜的亡靈……
雙手沾滿鮮血的劊子手……我居然……我究竟做了什麼……
“這……這都是……我做的?”
他弱弱的問著,語氣中是那從來也沒有過的質疑與恐懼,卡維爾的心冷冷一揪,麵對著他的槍口,靜靜的站在原地——這個死人堆裏唯一的幸存者,這個唯一看到了他全部犯罪的人,這個唯一知道了全部真相的人,隻是默默的看著他,冷靜的一語不發,冷汗不住的在男孩的臉頰滑落,腦子裏早就已經變得一片空白,他不住的向後退著,直到冰冷的牆壁猛地觸碰到流汗的身體的時候,他才緊緊的靠在了牆壁上,最後,順著牆壁虛脫的滑到地上……
手,終於也無力的落到了地上,柔順的黑色短發遮蓋住了曾經那自信光彩的黑色眸子,男孩的頭一直低垂著,冰冷的手槍上已經滿滿的全部都是汗水,他,不住的喘息著,不住的顫抖著,一個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的真相,一個無論怎樣也不能麵對的絕望——紫色的衣角輕輕的走進韓深黑色的餘光裏,在微微的一蕩之後,淡淡的腳步聲,停在男孩的麵前……
“卡維爾……嗬嗬嗬,哦,不……應該是普拉姆……嗬嗬嗬……哈哈哈,”眼角的淚水一直沒有流動出來,直到一陣狂笑之後,那清澈的淚,已經在不經意間滑落了,“我們……我們居然是朋友……嗬嗬嗬……太可笑了太可笑了……哈哈哈哈……”
紫色自從走進了他的視線就再也沒有離開,伯爵高高的昂著頭,紫色的眼睛裏噙滿了深深的無奈與悲傷……
狂笑漸漸的停止了,終於,坐在地麵上的男孩絕望的低垂下自己的頭,黑色的眼睛卻依舊沒有從重重的黑色發絲中顯現出來。
“喂,普拉姆伯爵,現在我和你一樣了……”
殷紅的鮮血,冰冷的地麵,絕望的淚水……
少年依舊沒有說話,如紫色般深沉與冷靜……
“哈哈哈哈哈……你……真是可以,”韓深輕輕的吞了一口氣,然後重重的歎了一口氣,默默的繼續低頭,“你……怎麼可以在那些麵對那些屍體的時候,一直若無其事……我……做不到……”
淚水猛然間再次滑落,黑色的手槍已經的冷冷的指向了自己的太陽穴……
“嘭!”
陣陣青煙從黑洞洞的槍口飄出,兩個身體重重的撞擊在了一起,韓深的眼角的那顆晶瑩的淚珠,也順著重重的撞擊震落了下來,當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手卻被緊緊的壓住,無法再抬起一毫一厘……
“你——放開我!聽見沒有!”
黑色的手緊緊的壓住韓深的手腕,紫色的身影重重的壓製著男孩想要反抗的身體,但是重重的力道,也讓曆經百戰的伯爵第一次感覺到了深深的壓力——那來自心裏的反抗……
即使雙手沾滿了鮮血,也不會讓殺人凶手苟活於世,即使自己已經變得十惡不赦,也絕對不會允許再次融入黑暗……
即使是要死……
“你這個殺人犯,走開!聽見沒有!”
緊緊的被壓製,重重的身體始終不肯移動半步,突然一陣刺痛,讓正在掙紮的男孩不由的一怔——“你……幹什麼……”
“你不覺得這些人是我殺的嗎?”
“你……開什麼玩笑……”黑色的頭發濕漉漉的貼在地上,男孩的聲音有氣無力……
“你隻不過是想拯救更多的人,從來沒有殺過人……”
韓深猛然一震,反抗的身體也停滯了下來……
“開……別開玩笑了!你這是在憐憫我嗎!雖然我是這麼希望的,但是至今……至今我仍然記得殺人時候的感覺,嗬……事實就是事實,你永遠也……”
“不,可以做到……”
“啊……”韓深轉頭望著少年的紫色眼睛,棕色的頭發,紫色的眼睛,白玉的梅花,紫色的晚禮服,沒有,至始至終也沒有發生過任何的變化,隻不過,隻不過,紫色的眼睛裏充滿了自信與冷靜……
他……有逆轉時間的能力?韓深一瞬間竟然這樣想了……
不對……怎麼可能……
他苦澀的一笑,靜靜的看著卡維爾,眼裏是無法讀出來的感情,因為已經有太多太多的無奈,太多太多的哀傷,太多太多的憤怒,太多太多的驚訝,不過,這一切,馬上就會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