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回應,墨未又道,“黑雲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亂入船。我叫墨未,你便叫跳珠吧!”
“喵~”跳珠第一次覺得,有名字是件很開心的事情,有主人也是。
跳珠成了墨未的寵物,整日跟在墨未身後,見到了不少神仙。第一次看到神仙紮堆的跳珠,不自覺的就興奮起來,這可是名副其實的仙人呐!
不是其他妖怪嘴裏說的,不是書本上寫的,是她看到的,活生生的神仙!
她想,有朝一日她回到以前住的地方,她定要好好炫耀一番,她可是見過大世麵的妖怪了呢!
“跳珠,過來!”
那一日天氣很好,陽光照在身上讓人有些昏昏欲睡,正在跳珠準備眯著眼睛曬太陽的時候,突然聽到了墨未的呼喚。
她慢悠悠的走過去,卻被墨未抱在懷裏,他說,“跳珠,我要去前線了,你乖乖待在家裏等我回來。”
她眉心一跳,爪子勾住他的衣服,喵嗚喵嗚的抗議。跟在他身邊的時間久了,她的靈性與他想通,便能看出他的凶吉之兆。
此次出戰……凶多吉少。
“跳珠你乖,我很快就回來了。”他溫柔的摸著她的腦袋,眸子裏的光柔柔的,像是能勾魂攝魄一般,跳珠突然鬆了爪子。
那天,逆著光的背影,在跳珠的腦海裏揮之不去。他說,跳珠你乖,我很快就會回來了。
他說,我很快就會回來了……
可是跳珠守在門外,看天上日升月落,看雲卷雲舒,他卻沒有回來。
跳珠講到這裏,雙手捂著臉,情緒幾近崩潰,“他說他會回來的,他說過的,可是他卻騙了我,他食言了,他沒有回來……他差點回不來了……”
桃夭兒看到她崩潰的樣子,不知為何心中湧起莫大的悲傷,她捏了訣,用桃花做了一方手帕,遞給跳珠。
她卻沉溺在她的悲傷中不可自拔,她的發絲淩亂,垂在兩旁,淚珠順著她的指尖滑落。
洞外的雨嘩啦啦下的更著急了,天空像是潑墨一般,黑壓壓的,讓這桃芷山的瘴氣更甚。
一旁的步屈,盯著洞外的雨出神,兩眼虛空,表情淡漠。桃夭兒隻顧著安慰跳珠,並沒有發現步屈的異樣。
跳珠的痛苦,桃夭兒並不能懂,但她的身體卻有了共鳴。她想起一句話,喜歡上一個永遠不可能在一起的人是什麼感覺?近在咫尺卻又遙不可及,痛到窒息卻又揮之不去。
她想,跳珠的痛苦便是如此。明知道她和墨未有太多的不可能,可是她仍舊在努力。
跳珠哭的暈厥過去,桃夭兒不知道後來的故事,她兀自猜測,許是墨未在前線戰死了吧,才叫跳珠如此難過。
她為跳珠蓋好被子,轉頭卻看到步屈那略帶深沉的臉。他盯著洞外虛空的一點神遊天外。
“步屈?”桃夭兒輕輕喚了一聲。
“嗯?”他回過神,鬼斧神工的側臉並未轉過來,隻是那眸子微微斜視,看向她。
“在想什麼?”桃夭兒問道。
“沒什麼。”他表情懨懨,視線又回到了洞外,半晌,眼瞼微微垂著,洞外的微光照在他的一半側臉上,另一半隱在黑暗之中,晦澀不明。
桃夭兒想,每個人都有自己不為人知的一段往事,跳珠有,步屈亦有。她不會強迫步屈告訴她,但卻見不得步屈如此的表情。
她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八顆牙齒齊齊的露出來,“下雨天是不是很容易讓人詩意大發,裝裝文藝?”
步屈嘴角抽了抽,一巴掌拍開她的手道,“笑的真醜。”
桃夭兒卻突然愣住。笑的真醜,真醜。腦海裏不覺有一個聲音,冷冽的讓她一顫,真醜。
步屈見她的笑容僵在臉上,心中大喊,不好!自己竟將實話說出來了!要遭殃!
果然,桃夭兒在片刻的愣神之後,抄起一旁的掃竹劈頭蓋臉一頓狂敲,“你罵誰醜呢!你罵誰呢!快給我變回去,變回去!整天擺著這麼一張禍國殃民的臉,你顯擺什麼呢!”
一頓瘋狂的你追我趕之後,剛才壓抑的氛圍全然不見。隻剩下桃夭兒眼裏火冒三丈,叉腰看著步屈,仿佛要將他燒出一個洞來。
而步屈早就化了蛇身,八顆腦袋上都鼓著一個大包,八雙眼睛冒著水泡,“夭兒女神,您饒了小的吧,小的再不敢與您的天姿一較高下,您的姿色這三界絕無僅有,天下無雙!”
桃夭兒冷哼一聲,卻極為受用的將手中掃竹扔了,道,“行,這次就先饒了你!”
步屈連忙點頭哈腰稱是,再不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