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惜聲心裏咯噔一聲響,南宮逸塵這個人,他是清楚的。他做什麼事都是直來直去,向來不會繞彎子,可是今日這一步步,分明是不動聲色地將南宮赫玉步步引入那必死之途。陛下不是心思縝密之人,能做成今日之事,隻怕是背後有高人指點。而眼下,楓惜聲唯一能想到的人便是——沅天洛!回頭想想,今日這一樁樁,一件件,的確是像沅天洛會做出的事情。隻是,他並不十分確定。畢竟,在這樣的情況下,沅天洛貴為一國之君,若是貿然來到東越,的確是需要一番勇氣。
此時,南宮逸塵開口道:“南宮赫玉,你這便啟程吧。”
縱是心裏滿是不情願,南宮赫玉還是隻能離開。
他離開之後,南宮逸塵的眼神一一掃過眾位朝臣,道:“這幾日,朕雖沒有什麼舉動,但是諸位的一舉一動,好與壞,朕都看在眼裏。隻不過,這一次是非功過,朕都不想再去追究。父皇已逝,朕並不想一即位便大開殺戮,故而不管諸位之前抱的是什麼心思,此後心中所存,最好都是愛國愛民之心,所行的,皆是愛國愛民之舉。若不然,誰再膽敢行不義之舉,朕數罪並罰,定斬不饒!”
南宮逸塵此言一出,群臣即刻噤聲,大氣都不敢出。轉瞬齊齊跪倒在地,高呼陛下聖明。
而此時跪在最前麵的楓惜聲,更是認定了自己的判斷。陛下背後,定有人從中指點。陛下這一番言辭,看似是威脅和警告,個中深意卻是大有萬千。自然,朝臣之中有傾向南宮赫玉之流,可若是查下去,隻怕是牽連甚廣,免不了要有人為此喪命。可新君初立,若是貿然大動刑罰,隻怕會給天下人留一個暴虐的形象,於陛下的聲名不利。倒不如先出言免了這些人之前的罪責,日後他們若是再敢行不義之舉,也就有了懲罰的理由,到那時再一舉罰之。如此,自然是再好不過。
講明這一切,見無人奏報,南宮逸塵便說道:“退朝。”說完這句話,南宮逸塵站起身,走了出去。
此時,楓惜聲跪在地上,按照禮製並不可以抬頭張望,然而,他在心裏默默數著南宮逸塵離開的步子,十五步。若是從前,這段路陛下要走二十步,照此看來,陛下今日離開時的步子少,便說明他離開的願望十分迫切。如此說來,那沅天洛不止是來了東越,眼下多半是已經在宮中了。
楓惜聲所料未錯,沅天洛此時確實已經身處皇宮之中。原本,南宮逸塵是讓她與他一同出現的。可是沅天洛執意不肯,若她出現在此,隻怕是會落人口舌。與其如此,她倒不如居於幕後,為南宮逸塵出謀劃策。這樣,既可以不暴露自己,又可以幫著南宮逸塵解決這一切。
眼下,她正待在南宮逸塵的寢殿之中。她看著這陌生的宮殿,心中思緒萬千。和她分別的這些日子,他就是待在這裏的吧。這宮殿氣勢恢宏,裏麵的擺設卻是極其簡單。突然,沅天洛的視線被放在床邊的桌案之上的一支金釵所吸引。金釵是女子所用之物,怎麼會出現在這裏?沅天洛心裏一緊,步子加快了幾分,走了過去,將那金釵拿了起來。這是一支鳳尾金釵,做工考究,十分的精致,上麵還鑲嵌著一顆正紅色的東珠,一看就不是俗物。沅天洛心中暗喜,難不成,這是南宮逸塵送給她的禮物?然而,心中的那點期待很快就消散了。南宮逸塵這次回來,情勢緊急,斷無心思準備這些小物件。那這金釵,是誰的呢?
正在這時,身後響起一聲斥責:“你是誰?竟敢闖到陛下的寢殿之中,該當何罪?”
是一個女子的聲音,沅天洛並未回頭,不動聲色地將那枚金釵藏在了袖中,道:“那你又是誰,不是也敢到陛下的寢殿裏來嗎?”
聽到這話,那女子似有幾分惱怒,說出的話也分外的不客氣:“你們這些不要臉的鶯鶯燕燕,整天挖空了心思往陛下身上撲,你們這點子心思,還想瞞過誰不成?”
沅天洛仍未轉身:“你所說的話,對於你自己來說,隻怕也是適用的吧?”早在這女子出聲之時,沅天洛就已經聽出了她的聲音,她是雲瀟瀟。原本,她隻是想與她開個玩笑罷了,但是聽到她說話如此不客氣,也就沒了好脾氣。
雲瀟瀟被這話激怒了,她在南宮逸塵身邊待了這麼久,眼見著一個個女子往南宮逸塵身上撲,大到名門閨秀,小到宮女侍婢,看得她是心煩不已。可今日眼前的這個女子,竟敢這麼對她說話,讓她不由得怒火中燒。她下定決心要給眼前的這個人一些顏色瞧瞧,她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扣住了她的肩膀。原本是想仗著自己身上的功夫讓這女子吃一番苦頭,可是她使出了全力,卻無法撼動這個女子分毫,實在是讓她懊惱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