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綢繆(1 / 3)

太尉武烈公種師中的葬禮,頗不尋常!

官家親臨治喪,是為一;

皇長子趙諶向靈位叩頭,是為二;

樞密使、樞密副使、兵部尚書、殿前三司指揮使、駙馬都尉,八名位高權重的軍方代表護靈,是為三;

京城幾十萬人送別,是為四!

此外,還有許多特殊之處,不再一一列舉!

大宋一朝,軍人風光自此時始也!

--《孟元老:東京夢華錄》

靖康元年三月初三,金國退兵。

同一天,種師中的葬禮也在汴梁城轟轟烈烈的舉行了。種師中死了一個多月,由於金兵圍城,現在才能下葬。

陰霾的天空,雲層壓得很低。卯時初,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種師中停靈之地,大相國寺被濃濃的銀白遮住了原來的顏色,禦街兩旁站滿了擁擠的人群,自宣德樓一直排到外城南薰門。京城父老,幾十萬人,送別忠烈。

卯時三刻,大宋官家趙桓,率領皇帝趙諶、宰執重臣、王公貴人,來到大相國寺,拜祭死者的亡靈。兩名威武的殿前司軍官,麵容肅穆,抬著皇帝親書的靈牌,象抬著一座山般沉重。

“種太尉武烈公之靈位”九個鮮紅的大字,觸目驚心。

萬千人中的趙桓,一身赭黃袍,顯得是那麼醒目。他緩步上前,取過三枝香燭,沉重地插在香爐內,返身退後,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官家拜臣子,聞所未聞,見所未見。跪在地上的種氏一門的子侄輩,不知如何應對,隻顧得叩頭謝恩;就是一旁的兩位宰相張邦昌、李綱,也是相顧無言,不知所措。

“諶兒,替朕給種太尉磕兩個頭吧!”趙桓長歎一聲,眼含熱淚,哀傷地說道。

“啊?”趙諶長大了嘴巴,瞪著大眼睛,呆呆地看著父皇,傻了一般。

九歲的趙諶還是孩子,平日有飽學之士教導讀書,也並非什麼都不懂!趙諶官居昭慶軍節度使、大寧郡王,如果不出意外,就是大宋的太子,太子給臣子下跪,自古無此先例。

種師中的長子,看看官家父子,又看看兩位宰相,四十多歲的人了,如同一個無助的孩子。

以張邦昌為首,七位宰執幾乎同時跪倒。張邦昌剛要說話,趙桓做出手勢,令諸人勿言,淡淡地問:“諶兒,你知道死去的是何人嗎?”

趙諶跪倒回話:“回父皇的話,是種太尉師中老將軍。”

“你知道他是如何死的嗎?”

“大宋靖康元年二月初一夜,種老將軍與金人大戰於樊家岡大營,奮戰殺敵,力竭而死。”

“你知道,種氏一門為國捐軀的共有幾人?”

趙諶一時語噎,答不上來,小臉憋得通紅!

趙桓指著跪在人群中的一名英武少年,道:“你來回答!”

少年“騰騰”幾步來到禦前,跪倒,朗聲道:“武烈公諱師中父親大人第九子種無傷,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種無傷,好名字!”趙桓一邊踱步,一邊道:“京城少年中傳送的文武雙璧之一的,無傷公子就是你嘍?”

“官家謬讚,正是小臣!”種無傷一臉英氣,端地不凡。

“你來說說,種氏一門為國捐軀的共有幾人?”

“自先祖世橫公以來,至臣父為止,臣一家戰死沙場共計八人。小臣願追隨伯父,上陣殺敵,為父報仇,懇請官家俯允。”種無傷抽泣著說道。

趙桓望著靈位,又是一歎,再道:“八人,種氏學武的都上了戰場,死傷之眾猶在開國之初的楊家將之上。滿門忠烈,滿門忠烈啊!”

“朕自有用你之處,你先下去。”趙桓說完,看著趙諶,似乎想考考他呢!

趙諶低頭想了想,抬頭迎上父親的目光,道:“謝父皇教誨,兒臣明白了!”

小趙諶輕拂衣袖,來到靈位前跪倒,“咚咚”磕了兩個頭,回到趙桓身邊,眼光中透射出異樣的神采。

“兒子反應很快,磕頭之後,毫無扭捏之態,大大方方,氣勢倒也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