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真龍海中藏 何處覓首尾(1 / 2)

北風挾著幹枯的雜草與零落的碎石呼嘯而過,刺骨的寒冷仿佛一道道刀子刮過江遠的臉龐,在長期的勞苦下,皮膚似乎更加粗糙了。

開始不安的顫抖已經被機械化的站姿所代替,江遠恍惚中有了一點錯覺,他的眼神,像野獸多過像人。

凍得有些發紫地手緊緊握住長弓,那是江遠在這個世界上最大的生存保障。

到現在,他的夢中也常常出現戰時場景。一張張鮮明的旗幟連成一片,遮天蔽日;戰鼓聲聲,金屬的嗚鳴刺激著他的神經;四周,曾經熟悉的人們眼神與表情都有些扭曲,最憨厚的那個被砍了頭,最質樸那個在尖叫時被穿了心,最精明的那個被一箭射穿了喉嚨……

從一開始的惶恐不安到現在的麻木,江遠似乎已經適應了這樣的生活。

“殺!”

戰鼓震天,隨著長風貫穿了荒原,大隋的軍士們排列整齊,麵色肅然。

而對麵,是一片衣衫襤褸、老幼不一的人群。他們大多骨瘦如柴,皮膚透著不健康的蠟黃色,手上的兵刃也是長短、新舊不一,哪怕是土雞瓦狗也高抬了這支所謂的敵軍。

蔣昭蔣老賊。這是他的慣用伎倆。自他入川以來,幾次大敗下已經紅了眼,也不顧名聲上將受重創,於地方征老弱婦孺入伍,為“盡忠營”,說起來好聽,其實也不過是讓些無辜百姓上陣,動搖大隋軍心、士氣。

江遠的指關節被捏的有些泛白。

“蔣狗簡直不是個東西……”

大隋元化十三年,西涼劉斌率三千農夫於溫縣起義,一時聚眾數萬,自號“天佑大將軍”,發動暴亂,連陷數州。

而就在這年入秋之時,原本鎮守隋國與吐蕃邊境的大都護蔣昭如同與已經入川的劉斌大軍呼應一般,揭竿而起,打著“肅清君側”的旗號。引吐蕃入境,率上萬兵馬,橫行川中。

元化皇帝生性懦弱,沒有主見,朝堂大事幾乎全由幾位權臣左右,而蔣昭正是利用這點,打著忠君報國的幌子開戰。

江遠,字子遼,渝州南平人士。十年寒窗,正欲金榜題名,卻趕上了這樣一場大隋立國百餘年來最大的****,或者說,浩劫。

按照他的打算,應該是要讀書,科舉,考個舉人老爺,納個三四房小妾,要知道老江家人丁稀薄,這一代竟然隻有他一個獨苗……

然而,前方人馬急缺,相鄰的渝州內,但凡適齡男子皆被征收入伍,殘酷的現實,打破了江遠榮華富貴的美夢。如今,他不得不穿上戰袍,跨上戰馬,踏入生死不由己的戰場。

還好,江遠也非庸人。他跟著城隍廟的老道士學過幾年功夫,身手不凡,自己倒也有幾分機靈勁,征戰數月,也多隻是皮肉傷。

“傳平南大將軍令:各軍不動,待賊軍至百五十步,放箭!”

黑壓壓的人群早已清楚自己的命運,他們仍舊邁著步子,堅定地向前。一雙雙渾濁的眼睛瞪著前方,惶恐,麻木,憤怒,狂熱……

“放!”

那一刻,江遠很想閉上眼睛。但作為大隋軍士的理智使他克製住了這樣的行為。他如同身邊的諸位同袍般,彎弓,搭箭,將十二分力氣與滿腔的情緒,都注入在了箭中!長期以來的苦練讓他對開弓的一係列流程嫻熟無比,而在這些天血與火的曆練之下,更讓江遠多了幾分實戰經驗!

“咻——”

萬箭齊發,密密麻麻的箭矢宛如狂風暴雨向敵軍席卷而去!此起彼伏的慘叫響起,那一杆旗麵已經有些破損的“蔣”字大旗轟然落下!

“****的蔣賊!”

他聽見身旁的老青皮嘀咕了這樣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