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長生看著白莫言向著劉老師的停屍房走去,他有些不太明白這是什麼用意,但是心底卻是莫名的相信,白莫言這麼做一定是有一定道理的。
張老頭和大寶,一人站在二寶的頭邊,一人站二寶的腳邊,兩人的神色都很嚴肅,一動不動的盯著那條繩子。
隻見一會兒,那頭動了一下,古長生聽到了鈴鐺的響聲,他連忙順著響聲的方向看過去,見著白莫言已經走回來了,古長生心底一喜,看著白莫言的時候,雖然依舊是麵無表情,可眼睛裏卻是閃著光芒。
白莫言不經意的看了他一眼,見著他臉上帶著關切,忽而覺得這天氣雖冷卻也不冷了。
“還要勞煩你喊二寶的名字,我來做法,中途如果有人來搗亂,你不要管,隻管喊二寶的名字不要停。”走到盡頭,白莫言對著張老頭說道。
張老頭對於民間的這叫魂也是做慣了的,在這村裏,誰家孩子要是磕著碰著了,到了晚上都會有年紀大的老人抱著孩子到他磕著碰著的的地方,喊他的名字,叫他回來。
據說這麼一喊,這個孩子白天走失的魂魄就能夠回來,雖然這種說法沒有科學依據,但是結果卻也是不錯的,那些被叫魂的孩子,有的第二天就好轉了。
而白莫言作為茅山弟子,對於此道更是精通,不過他今天要做的不是叫魂而是招魂,叫魂是人的三魂七魄並未離開人體內,魂魄不過是被嚇著了,略叫上一叫也就回來了。
招魂卻是此人的魂魄已經離開了身體,做法讓他回來重新回到人體內。
“你們倆個看好二寶,不要讓他受涼,另外切記,不管是有誰來,堅決不能讓他靠近,否則二寶的生魂就受了驚嚇之後就回不來了,一旦回不來,二寶很可能會挺不過今晚。”白莫言麵色鄭重又淩冽的吩咐。
大寶是二寶的親大哥,一聽到這話後,立刻拍著胸脯保證,“我絕對不會讓任何人過來的!”事關他的親弟弟,大寶自然是非常上心的,他對白莫言更是信任,所以心底提著一根弦,一定要聽白道長的話。
交代完後,白莫言從包裏拿出一張符紙和桃木劍,他先是盤腿坐下念了一會符咒,隨後起身把那個符紙往草繩上一貼,手中桃木劍一揮,大喝一聲,“王二寶,回來!”
張老頭立刻緊跟著喊,“二寶子回來嘍,二寶子回來嘍,二寶子回來嘍……”
須臾周邊陰風四起,隻見那草繩上的鈴鐺作響,一道暗淡的身影從劉老師的停屍房裏走了出來,他踉踉蹌蹌的往前走,腳踩在草繩子上,亦步亦趨,走的很慢。
這道暗淡的身影,唯有白莫言能夠看到,他目不轉睛的盯著那身影嘴裏一直在念著咒語。
張老頭滄桑的聲音一直喊,“二寶子回來嘍,回來嘍。”
古長生看不到那身影,但是卻能夠感覺到草繩在動,草繩上的鈴鐺在叮鈴作響,他猜測,二寶肯定已經往回走了。
“長生,你怎麼在這裏啊!”正在這時,忽然斜刺裏衝出一群人,他們正是以張狗子為首的104宿舍的人,除此之外還有和劉老師關係最近的王老師,一大群人呼啦啦的都過來了。
古長生嚇了一大跳,忙小聲地說道:“噓噓噓,你們別過來,別過來,我們在給二寶子叫魂呢。”
王老師卻是上前一步,麵色嚴肅的說道:“生更半夜的你們在這裏做什麼?什麼叫魂?”他蹲下身摸著二寶的額頭,“好燙,二寶都病成這樣了,你們還在這叫什麼魂,快點把他送進醫院。”
大寶力氣很大,一把就將王老師給推了過去,“王老師你先別管,二寶已經回來了,他正在往回走,你們都別過來,在那邊站著。”
老三他們都是富貴村的,對這種叫魂深信不疑,更何況是白大哥親自做法,他們就更加的不會懷疑了。
因為王老師和劉老師是好朋友,兩個人都是從上麵主動來這農村的,同樣的,兩人都不迷信,王老師對這種叫魂是非常反感的,尤其是二寶燒的這麼厲害,他們還把他放在雪地裏。’
他當下就要過去把二寶給背起來送去醫院,104的老大,老三卻把他給箍的的死死的,老三說道:“老師老師,您不懂就別添亂了,二寶這發熱是突然的,而且是聽了劉老師死了之後才發燒的,他這肯定是有問題的。”
老大他們幾個對於這個也是毫不懷疑的,他們死死的按住王老師,古長生也加入了進去,“老師,您就別管了,一會兒就好了。”
王老師一抬頭看到了劉老師的停屍房,當下心底一驚,臉色都變了,他身體猛的一震,卻是不小心將張老頭推倒在了地上,張老頭一個沒防備,直挺挺的倒在了一邊,忍不住竟是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招魂隨即被打斷了,眾人都愣住了,站在那一動不動。
叫魂最忌諱的就是中途被打斷,按照民間的說法,叫魂在途中被打斷,魂魄就會迷失方向,回不來了。
張老頭的反應也是極快,他迅速的翻了個身,隨後大聲的喊,“二寶子回來嘍,二寶子快回來嘍……”
可那草繩卻是再沒有動彈,鈴鐺也不響了。
張老頭一見這個樣子,心知壞了,這二寶子的魂魄肯定要去別的人家了,更有甚者他魂魄還可能變成孤魂野鬼。
“二寶,二寶!快點回來嘍!”張老頭一邊叫一麵看向白莫言。
白莫言一雙眼睛直直的看著前麵,王二寶的魂魄呆滯的站在草繩中間,他耷拉著頭,就是不前進。
白莫言正要起身,忽然又是一道陰風驟起,隻見停屍房裏突然飛出一道猩紅的光,劉老師的魂魄走了出來,他臉色煞白,穿著打扮依舊和之前一樣,隻那一雙眼睛是猩紅無比的。
白莫言默了默,握緊了桃木劍,隻有極凶惡的厲鬼,眼睛是猩紅的。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王二寶迅速回來!”白莫言手中桃木劍一端插在了繩子裏,隻聽那繩子上鈴鐺大作,響聲不絕,可伴隨著的卻也是陰風陣陣,冷徹心骨。
白莫言給了張老頭一個眼神,張老頭忙轉過身將王老師他們往後退了退,“快快快,你們快點往後退,二寶子就要回來了!”
可實際上他心底卻也是明白,這肯定是出事了,不然白道長不能那麼緊張。
大寶聽了這話,一個人就蠻橫的將王老師給拎到了一邊,“老師,你還是跟我走吧,別在這裏礙事了。”
清場後白莫言收起了桃木劍,卻是對著停屍房的靈堂說道:“我知道你死的很冤,何必要再帶走一個?他是你的學生,你這麼帶走他,不是和那些害你的人一樣了嗎?”
“什麼?老劉是被害死的嗎?”王老師忍不住驚叫了起來,王大寶眼疾手快的堵住了他的嘴,語氣裏帶了三分惡,“你再說話,就把你舌頭割了!”
王老師頓時不動了,白莫言的眼角卻是瞥了一眼王大寶,隨後又很快的轉過身。
“放二寶回來吧,你的心事我知道,明天她就來了,我會讓你們見一麵,我絕對不會讓你枉死,定會還你清白。”白莫言斬釘截鐵的說道。
劉老師的鬼魂低頭看了一眼二寶的鬼魂,又看了一眼白莫言,“道長可知道我是被誰害死的嗎?”
白莫言淡淡的點頭,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我知道,我會替你做主,放了二寶吧,他還隻是個孩子。”
劉老師的鬼魂逐漸鬆開了手,身形卻是轉瞬間飄到了王老師的身前,滿目怨恨,伸開根根尖利的鬼爪,就要得手的時候,白莫言一張符紙飛過去,劉老師的鬼魂被打翻在了地上。
“看來,你還是不相信我。”白莫言神色依舊是淡淡的,口吻卻是暗含了一絲警告,“回去吧,執著太深並不是好事。”
劉老師的鬼魂不甘心的看了一眼王老師的方向,最終還是飄回了停屍房。
白莫言看著耷拉著的王二寶的鬼魂,他手中符紙一拋,那符紙直直的定在了二寶魂魄的身上,白莫言手持桃木劍,利劍一指,大聲的說道:“回來!”
王二寶的魂魄慢慢的又動了起來,他一步步地走在繩子上,那草繩上的鈴鐺再度鈴聲大作,眾人都是一驚,見著著那符紙漂浮子在半空中,它是直直的往白道長的那邊飄,這是怎麼回事?
古長生也是驚訝不已,那裏,是不是就是二寶的魂魄。
唯有張老頭一顆心放了下來,還好總算是成功了。
王二寶的鬼魂沒有任何阻擋的回到了王二寶身體的旁邊,白莫言緊接著又是大喝一聲,“還不快回去!”
那鬼不再猶豫,一個轉身回到了二寶的身體裏,而那原本飄在空中的符紙也飄到了二寶的身上。
白莫言蹲下身,摸了摸二寶的頭,心底鬆了一口氣,隨手揭開二寶身上的符,對著大寶和張老頭說道:“把他抱回去吧,回去之後煮點紅糖水給他喝,今晚上你們哪也別去,就在床頭守著他,明天一早他就能醒過來了。”
大寶聽後感激不盡的點頭,“謝謝,謝謝白大哥!”
白莫言擺手,“多餘的話就別說了,你們還是趕快去吧,路上小心一點。”
大寶哎了一聲,背起二寶就往醫務室裏走,張老頭看著白莫言信任的點了點頭,他看了一眼頭停屍房,張了張口,卻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白莫言也跟著點了點頭,證實了他的猜想,“回去吧。”
張老頭臉色一變,歎氣的說道:“這都是作孽啊,作孽啊!”連連搖頭跟了上了大寶。
古長生和104宿舍的另外一波人,惶恐不安的看著白莫言。
白莫言依舊是和之前一模一樣的話,“你們也回去吧,都回去睡覺,今天晚上的事情,誰也別告訴。”
古長生這個年紀正是最好奇的時候,你要是讓他們不說,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老三就神秘兮兮問道:“白,白道長,是不是,是不是劉老師變成鬼了?”
白莫言竟然也沒有避諱,事到如今也沒有必要再隱瞞,與其讓們胡亂揣測的亂傳播鞥,倒不如他先說出來,“是的,你們的劉老師死的很冤,他先是被人掐死,死後屍體還被那人喂了狼,劉老師一心為民卻落的這樣的下場,何況,他還有心願未了,是以變成了厲鬼,他現在就是黑白無常也抓不到他,你們要小心,厲鬼執念很深,會傷及無辜。”
老三嚇得麵色慘白,又看了看餓那停屍房,隻覺裏麵黑洞洞的,陰森無比,剛剛二寶的魂難道就是從那裏麵出來的嗎?
這,這可是太嚇人了啊!
老幺張狗子都要哭了,他拉著老大的手,“走走,咱們回去吧,回宿舍吧。”
“今後除非有必要,沒有必要不要來這個地方。”白莫言警告。
古長生自己是經曆過的那事情的,所以更是相信,便帶頭保證,“白大哥放心,我們以後再也不會來這裏了,就是出門也會成群結隊的走。”
白莫言讚同的點頭,“好,你們都回去吧。”
古長生答應了一聲,帶著老大他們往回走,王老師卻是留了下來,他還是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白莫言,“老劉變成了厲鬼?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白莫言一身正氣,“我是道士,從不會打誑語。”
王老師咚的一聲跪在了地上,眼睛直直的盯著停屍房的方向,“你說他是枉死的,那你知道是誰殺了他嗎?”
白莫言依舊是毫不避諱的點頭,“我自然知道。”他看著王老師的眼睛,“你不是也知道嗎?又何須來問我。”
王老師嚇得抖如篩糠,身子一歪跪坐在了身上,“你,你是什麼意思?我,我……”
白莫言拍著他的肩膀,淡淡的轉身,“我想是非曲直,你心裏有數,劉老師的心願,你也該明白,關鍵就是你怎麼選擇了。”
他越走越遠,竟是頭也不回,任由著王老師跪在那裏。
“哎,古長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你不是去陪著張狗子上廁所的嗎?結果張狗子回來了,你卻沒有會回來,你都快要把張狗子給嚇死了,張狗子還以為你在逗他玩呢,差點就要找你拚命了。”回去的路上,老三不嫌事大的問個不停。
古長生想著既然白大哥都已經坦白了,他也沒什麼忌諱的了,他冷冷的說道:“我被劉老師招了魂,我站在廁所外頭,竟然看見了劉老師在上課,還有二寶也在,我迷迷糊糊的就跟了過去,直到走進了才發現,原來那裏是劉老師的停屍房。”
原本大家心裏就有些害怕,他這麼一說,眾人更是害怕的不得了,張狗子更是緊緊的抱著老大的胳膊,“別,別說了,你們能不能別說了,我就要快要哭了,快點別說了。”
古長生聲音幽幽的,“劉老師是被人害死的,他變成了厲鬼一定會回來報仇的。”
“長生,我求你了,你可不可以不要說了啊!”張狗子真的哭了。
古長生見狀這才不說了,一行人神色不一快速的的回到了宿舍。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104宿舍的門就被敲響了,宿舍這12個小夥子俱是怕的要命,還是經曆過鬼神之事情的古長生問道:“誰,誰啊?”
“是我,白莫言,長生你出來,我找你有事。”門外,白莫言一身道袍,不畏嚴寒的立在門口處。
眾人聽了,隻覺的莫名奇妙,這怎麼會突然找古長生呢?難道是又出了什麼事情了嗎?”
古長生倒是沒有多想,他利落的從溫暖的被窩裏鑽出來,然後穿上大褲衩和大棉襖,邊往外走,邊說道:“我來了。”
等到他推門出來的時候,一見眼前的白莫言,心裏一個咯噔,他久久的怔住了,要不是眼前這人的眼睛,他都要懷疑,站在自己麵前的到底是不是白大哥了。
隻見他一襲白色長衫站在門口的鬆樹底下,墨發隨風飄逸,眼角眉梢微微上挑著,麵如清風朗月,身如壁樹瓊瑤,周身透著清雅風流,在這蒼茫的大雪中仿佛一副古墨畫一樣,說不出的悠長韻味。
“長生,過來。”
古長生呆滯了片刻,連忙走了過去,莫名的竟是有些臉紅心跳。
“白,白大哥,你怎麼,你今天怎麼?”到底是臉皮薄,不好問出來。
白莫言渾不在意,他清笑著往前走,“今天劉老師的家屬就要來了,我們過去接她,第一次見麵總得留個好印象。”
古長生明白過來了,又酸酸的心說,我們第一次見麵也沒見你要給我留下什麼好印象?想完了之後,又覺得白莫言實在太狡猾了,竟然收拾的這麼齊整,本來自己可是村裏第一好看的,結果被他這麼一比,他就像個富家公子,而自己就像個小跟班一樣,這人也太有心機了!
關鍵看著還挺顯嫩!
“白,白大哥,你多大歲數了啊?”古長生帶了幾分不懷好意。
“23。”
古長生不相信了,高聲說道:“你才23啊?”隻比自己大了四歲?
白莫言不悅,笑了一聲,“那你以為我多大了?”
古長生故意把他往老了說:“你要是不說的話,我還以為你有35了呢。”
“35?你誇張的吧?我看著有那麼老嗎?”白莫言不相信。
古長生很誠懇的點頭,“嗯,挺顯老的。”
白莫言那如畫的俊臉頓時難看了起來。
古長生一見他這樣心裏挺高興的,嘴上卻假裝著假假的安慰著著模樣,“你也別太在意了,你們出家人不是講究個色即是空的嗎?所以你要心靜。”
白莫言那臉更冷了,“閉嘴!”
古長生偷著樂,“其實,你看上去不老,就是和人相處起來太顯老了。”最後在白莫言能吃人的目光下,勉強說道:“個,個性,其實是個性問題。”
白莫言冷著臉,到底還是沒有和他計較,一個小屁孩而已,不值當。
兩人天剛剛蒙蒙亮就開始啟程,一直到太陽高高掛起來,才到了小鎮上唯一的車站,說是車站,其實卻是簡陋的很,停放在這車站裏的基本上都是牛拉的平車之類的居多,也有少數的黃包車,不過村裏的人不講究,上街趕集什麼的,都是靠兩條腿,除非是有那實在受不住的人才會花錢雇車回去,就是雇車也是雇牛車回去。
不過,他們並未在這車站裏頭等,白莫言先是租了一輛牛車,帶著古長生往集市的裏麵走,順路還買了熱乎乎的包子,卻不吃,他一直帶著古長生穿越小鎮,來到小鎮的另一端等著。
古長生不明白,問,“我們為什麼麼要在這裏等?”
白莫言輕聲歎,“我觀劉老師的麵相貌,他家裏並不是很富裕,你的師娘應該沒有錢做那麼遠的車,咱們就在這裏等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