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容?”許久,葉翔沙啞著嗓子,小心翼翼地問著,帶了不可思議的震撼。
門外沉默片刻,又是極溫柔的低歎:“三弟,是我。你……好麼?”
葉翔的背緊緊抵住牆,身軀僵直,如給凍住了一般,他的眸光卻在瞬間如朝陽般閃亮激動,幻出近乎怪異的奇特華彩。
片刻之後,他忽然跳了起來,驚惶地將四處的酒甕碎片連同汙了的錦被一齊往床下塞去。
“飛飛,飛飛,快幫我清理一下!”葉翔一邊收拾,一邊壓低了嗓子慌亂無措地央告,“我,我總不能讓她見到我狼狽至斯!”
雲飛飛狐疑地瞧著窗外的人影兒,怎麼也想不出來的是什麼樣的人物,讓葉翔這等忌憚,忌憚到狼狽至斯,也不敢說一句不見。
但她還是幫助葉翔匆忙收拾著屋子,並提醒道:“葉子,你該先穿上衣服吧?”
葉翔恍然大悟,低低道了聲:“拜托,幫我清理一下!”自己果然立起身來匆匆披起衣裳,扣上衣帶,指骨卻不聽指喚地顫抖著。
這時外麵那女子又道:“三弟,不方便麼?我且到外麵等你好了。”
“沒有!”葉翔迅捷地答著,一把拉開了門,目光灼灼,看著眼前的女子,胸前起伏不定。
這女子明明一身男裝,風塵仆仆,漆黑的眸子裏有掩不住的疲憊無力,可雲飛飛一眼瞧去,心下大大吃了一驚。天下竟有這等絕色的女子麼?
端正到無可挑剔的五官,細致地排出了絕美的輪廓,眸光流轉的淡淡陰影下,是渾然天成的高貴而憂鬱的氣質,如幽幽穀底的雪白蘭花,從骨子散發出疏離寂寞,僅那麼安靜地立於眼前,便可叫人心疼地揪痛起來。
此時葉翔投在這女子身上的眸光,晶瑩跳動著的,分明便是那深深的心疼和憐惜,叫雲飛飛看得一陣無來由的酸澀。那女子卻似看不到葉翔對她的惜痛,眸光如黑寶石般的流光在雲飛飛臉上輕輕滑過,然後默默凝視住葉翔,歎息道:“三弟,你怎生,還這般的瘦?”
葉翔努力咧開嘴,似想還以一個微笑,但終於不能做到,反而似給哽住了,低了頭去,半響才道:“清容,你怎會來了?”
那女子微微笑了一下,似數九寒冬的白梅,在枝頭輕輕一顫,婉轉開出重層疊瓣的花朵來。
“不親眼見你一眼,我終是,不能放心的。”又是幽幽的一聲輕歎,那女子道:“雖然瘦些,總算,你有了自己喜歡的女子,我就放心了。”
她伸出手,光潔如玉的手指挽住雲飛飛的手,溫柔握住,道:“姑娘,我叫李清容,葉翔的好朋友。”
李清容?這名字,恍惚在哪裏聽過,難道是京城十分有名的人物?於雲飛飛,葉翔的過去,全然成謎。那似乎是一個與自己全然不相幹的世界,遙遠得如同隔了千山萬水。
可現在,她顯然已經和葉翔聯係在一起。皇帝要捉的,是他們兩個;葉翔的兄弟,把她當成了他的紅顏知己;而現在,這叫李清容的女子,看他們在如此美好的清晨,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顯然也想到別處去了。
而葉翔居然沒有否認。他定定神,再次抬頭道:“清容,你隻管放心吧。我……很好。飛飛也很好。”
李清容恬然微笑,袖子抖了抖,手中已多了支蝴蝶雙飛嵌寶金釵,輕輕簪於雲飛飛發際,似很欣慰道:“這隻釵,總算找著主人了。”
葉翔默默望著那蟬翼般輕巧精致的蝶翅,在雲飛飛烏黑如雲堆的靈蛇鬟旁輕顫,麵頰上笑容迷離,說不出是失落,還是歡喜。
不知為何,雲飛飛那般跳脫的性子,此刻竟也那般安靜地由著李清容把自己當成了葉翔的愛人,絲毫不加辯駁,也不知是為了強掩慌亂的葉翔,還是為那憂鬱高貴的李清容。
一時簪定,李清容仔細將雲飛飛端詳片刻,微笑道:“妹妹生得果然美麗,正與這釵子相得益彰,更與葉翔弟弟天生一對,宛如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