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瑤神色微動,並未言話,僅是借著王能的攙扶下了馬車,待在地上站穩,她才放眼朝前方仍是泥濘未盡的官道掃了一眼,低沉而道:“而今,江南災患如何了?”
這話一落,幾名州縣官員麵麵相覷一番,則是片刻,有人上前一步,緊張而道:“這幾日,洪水仍未退卻,江南大多地方仍是被水淹著,再加之前幾日一直雷雨不斷,今日才稍稍停歇,但據揣測,估計今夜又有暴雨,天氣情況並不樂觀。再者,先前兩日楚大人已是領了車馬送了救濟糧過來,聚集在南山的災民也靠救濟糧食果了腹,再加上楚大人一直忙碌未歇,此際都還在領人在江南的西側的河堤口加緊築高堤壩,也在順通支流泄洪,是以,如今兩日,江南災情還算穩定。”
“嗯。”鳳瑤淡漠應了一聲。
那州縣之長極是緊張的抬眸朝鳳瑤迅速掃了一眼,眼見鳳瑤麵色並無異樣,他麵色微微一緊,猶豫片刻,繼續道:“長公主日夜奔波,舟車勞頓。不若此際,長公主先至縣衙休息可好?”
鳳瑤淡道:“不必了。”
這話一落,幾名州縣之長一怔。
鳳瑤淡掃他們一眼,目光再度朝那言話的州官望來,低沉無波的道:“你先帶王統領一行去縣衙,將本宮此行所帶來的物資全數儲放在縣衙內。”
說著,嗓音一挑,目光再掃向其它州官,“而其餘官員,則隨本宮一道,去江南西側的河堤口看看。”
這話一落,身後的王能當即剛毅嚴謹的道:“長公主,河堤口定是洪水泛濫,極是危險。望長公主隨屬下一道去縣衙休息,待得洪水泄流不少後,長公主再去視察也是不晚。”
“是啊,長公主,江南西側的河堤口著實危險。再者,那裏有楚大人坐鎮,定是無問題的。”
王能嗓音一落,其餘州官也開始委婉緊張的附和。
鳳瑤神色微動,並未將他們這些話太過聽入耳裏,低沉而道:“河堤洪水泛濫,本宮自是知曉。隻不過,此番過來,本為救災與幫忙,那河堤之上,楚予去得,本宮,也自然去得。”
“長公主……”王能眉頭一皺,仍是不放心,奈何後話未落,鳳瑤已是轉眸朝他望來,低沉而道:“本宮意已決,你且先將救災之物送往縣衙儲著。待得明日,再去災民聚集之地發放。”
王能臉色一變,欲言又止一番,但終歸是並未言出話來,僅是極為厚重剛毅的朝鳳瑤點了點頭。
鳳瑤凝他幾眼,不再多言,目光再度朝其餘州官落去,吩咐帶路。
眼見鳳瑤語氣淡漠而又堅定,其餘幾名州官不敢再勸,僅是領著幾名衙役極是恭敬的轉了身,在前為鳳瑤帶路。
鳳瑤滿麵沉寂,並不言話,僅是踏步朝前,緩緩而跟。
一路上,皆是處處泥濘,路道之上,還有不少陷在泥濘內的破碎木板或是其它生活器具。
入目之處,也皆是一片狼藉,破敗且搖搖欲墜的屋落比比皆是,無一不在驗證著洪水無情肆虐的痕跡。
鳳瑤不住的朝周遭打量,本是沉寂無波的心底,也逐漸的開始起伏。
本是墨人騷客最是喜歡的江南,本是環境清幽民風淳樸的世外之地,而今,卻破敗成了這樣!
思緒蜿蜒,鳳瑤暗歎不止。
足下的高靴,也早被泥濘染得不成樣子,便是錦袍下擺之處,也拖曳在地,著實狼狽不堪。
待隨著州官們行至河堤時,隻見那河堤之上,幾十名衣著衙役與精兵衣袍之人正急急的修築堤壩,而堤壩一側,則是已要漲至堤壩頂端且波濤翻湧的渾濁洪水。
“長公主,前方危險,站這裏便可了。這處江南河,尋常僅有十幾米深,但洪水漲來,此際都有二十幾米。若是人掉下去,定是起不來了。”正這時,前方的州官們齊齊駐足,有人回頭過來,極是小心翼翼的朝鳳瑤解釋。
鳳瑤瞬時駐足,目光從前方的堤壩收回,低沉而道:“此番洪水襲來,有多少民眾喪生?”
州官們麵麵相覷。
待片刻後,方才言話的州官恭敬回道:“洪水肆虐雖是已有好些日子了,但真正喪生的民眾,也僅有十幾人。且他們喪生,都是在洪水肆虐的第一日喪生。後麵幾日,下官等皆將民眾全數疏散到南山上安頓,是以,後麵之際,並無民眾喪生,隻是,隻是,糧食儲存不夠,前些日子百姓餓了幾頓肚子,待得楚大人帶著物資來了後,民眾便吃上飽飯了。”
恭敬的嗓音,透著幾分掩飾不住的緊張與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