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怎能這樣(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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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常年忙著農活兒,事無巨細親自而做,是以龐玉芳皮膚黝黑,並非白淨,再加之麵容也是尋常,並非太過清秀,是以便是貴重奢然的金剛紗衣加身,竟也極為難得的被她傳出了幾許不倫不類之樣。

顏墨白淡定的望著龐玉芳在麵前晃動,也一並將她那拘謹羞然的麵色全然收於眼裏。他眸色與麵色皆是分毫不變,滿身淡定優雅,甚至還能待龐玉芳朝他羞澀而笑之際,還能出聲讚歎一句,“龐姑娘倒是有一雙巧手,竟能將紗衣上的血色全數洗淨。”

說著,嗓音又是一挑,“再者,這身金剛紗衣穿在龐姑娘身上,倒也清秀好看,極適合龐姑娘你。”

溫潤的嗓音,不急不緩,優雅自若。

但這話落得龐玉芳耳裏,卻是層層震撼入得心口,一時之間,整個人驀的欣喜,卻也抑製不住的越發緊張。

相處已有幾日,卻從不曾得顏墨白讚歎,而今終是聽得這番讚歎之語,自也是心生欣慰,隻覺便是自己雙手因為搓洗紗衣上的血色而搓得有些破皮,但這一切的一切終還是值得的。

隻因,這滿身儒雅貴重的人,終還是正眼瞧她了,甚至讚她了不是?

短短的兩三日工夫,她的確覺得自己在這幾日內改變巨大。不止是心態還是言行,都已快超出了她常日習慣的極限。又或者,此生太過卑微鄙陋,甚至窮怕了,是以此生之中最大的願望,便是脫離苦海,從此過上安然富裕的日子,隻奈何,這滿鎮之人,都覺她與她娘親極是克人,從而無人願意與她母女接觸,便是她龐玉芳已是到了出嫁的年紀,卻仍是一個媒人上門說親,這等狀態,別說她能嫁得一戶好人家,便是此生能嫁出去都是不易,如此,這所有的卑微與鄙陋感層層壓在心底,諸事挫敗,而今突然遇見一個能不排斥她的靠近,甚至還能與她諧和言話的男子,她龐玉芳又如何能放棄這機會?

便是拚盡全力,不為自己日後的幸福著想,不為脫離這等苦海的日子著想,但自然也該為自己的娘親去好生拚一拚才是。

龐玉芳心思磅礴而生,卻也堅定如初。

“公子過獎了,我這山村中人的鄙陋樣,便是穿上了好衣服,也算不得好看的。”她沉默片刻,隨即按捺心緒的朝顏墨白回了話。

“龐姑娘才是自謙了。你麵容五官本是極好,若能稍加打扮,自也是容色傾人。”待得龐玉芳尾音一落,顏墨白便勾唇而笑,懶散自若的出了聲。

這話一出,龐玉芳臉頰頓時一紅,縱是在強行按捺陡跳的心,奈何目光終是因太過緊張而起伏躲閃不定。

“顏,顏公子過獎了。”

此生之中,著實無人如此誇她,是以一時之間太過欣慰愉悅,倒也緊張得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顏墨白依舊麵色不變的望她,不動聲色的將她所有的拘謹與緊張全然收於眼底,眼見她立在原地緊張得不知該如何,他薄唇上的弧度越發一深,隨即便委婉柔和的言道,讓她出屋。

龐玉芳並未覺得任何不妥,加之心底太過緊張,心緒浮動太大,是以便也急忙點頭,轉身小跑出屋。

待得龐玉芳徹底走遠,周遭氣氛終是全數沉寂下來,一直一言不發的鳳瑤稍稍抬眸朝顏墨白一掃,神色微深。

顏墨白緩緩牽了她的手,十指而扣,“農女手巧,竟能對衣裙縫製,且果然是人靠衣裝佛靠金裝,她一穿上那衣裙,整個人都瞧著貴重了。”

他嗓音緩慢無波,漫不經心。

鳳瑤自然而然的將目光從他麵上挪開,平緩而道:“此言雖是不差,但龐玉芳對你,似是著實上心。若是不然,也不會迅速將衣裙洗了甚至烤幹,甚至還穿在你麵前來刻意走動。”

說著,心思浮動,卻也興致缺缺,待沉默片刻後,她話鋒一轉,繼續道:“而今你我在此已逗留幾日,卻不曾收到楚京任何消息,也不見有人前來救援,對此,你就不擔心?”

她終還是略微直白的問了這話。

說來,隨著時間的消散,連她都極是擔憂贏易與大周的局勢,但這幾日的顏墨白,卻著實漫不經心,從容自若,整個人表現出來的,依舊是一派鎮定與淡然,似是不曾有半點的擔憂與緊張。

她也知這廝心態極好,心胸深沉無底,但這廝能沉得住氣,而她姑蘇鳳瑤卻是沉不住氣了。

畢竟,贏易是在拿著大旭兵衛的性命要與大周對抗,且一旦開戰,大旭兵衛與大周兩敗俱傷,大盛再坐收漁利,那時候,贏易再趁機繼續與大盛帝王勾結,她的大旭,定是命途不平。

是以,事態嚴峻特殊,她與顏墨白如今身子骨也算是稍稍緩和了些,如此,便不該再此多加久留的盼著援軍來救,而是該極早重回楚京才是。

畢竟,主動行事,步步為贏,總比如今一直留在這裏被動為好。

思緒至此,心底的嘈雜之意越發翻騰。

然而顏墨白依舊是那副容從淡定的模樣,除了瞳孔之中略微夾雜著幾許幽遠之外,別無其它。

僅是片刻,他目光迎上鳳瑤的眼,薄唇一啟,柔和平緩的出聲道:“而今未有消息,便也算是最好的消息。此地離楚京並非太遠,一旦楚京出事,此地定也會消息沸騰,何來如此平靜。隻是,微臣也擔憂,這一切,許是都為風雨來臨的前夕,是以,太過平靜沉寂,後麵隱藏著的風暴,才越是激烈。又或許,那些異心之人,早有防範,但卻不敢大張旗鼓的在各處搜查於我,大肆剿殺,是以,若我料得不錯的話,在我們回楚京的必經之路上,定有重重埋伏。”

鳳瑤瞳孔一縮,麵色複雜之至。

顏墨白嗓音稍稍一沉,繼續緩道:“倘若此番僅有微臣一人,微臣自可冒險去闖回京都。但此番還有你在側,無論如何,我終不會領你一道與我去冒險回城。是以,既是那些異心之人沉得住氣,我自然也不著急,且曲江之邊幾萬精兵坐鎮,更有我心腹揮軍,那些大周的異心之人自也動不得精衛半許,是以,微臣不必著急,更也無需著急。”

是嗎?

鳳瑤眼角一挑,心底的複雜與擔憂越發濃烈。

這廝曆來自信,但卻不得不說,凡事都有突變的可能,而今久等在此,人未歸得楚京,那麼事態的變動便也不可預料。是以,與其留在這裏盼著援軍到來,自是極為被動,並非明智,且萬一援軍一直不來,她與顏墨白,難道就要一直這般等下去?

鳳瑤心口發沉,終還是有些等不及。

先不論大局嚴峻,各種險然之事即將一觸即發,再論這院中的龐玉芳母女,心思攀附之至,也著實令她瞧之不慣。

思緒至此,鳳瑤再度皺了眉頭,待沉默片刻,便低沉而道:“雖不著急,但身處在此,終是被動,且還不知何時是個頭。無論如何,我如今,都是讚成走,而不是讚成留。”

顏墨白神色微動,落在鳳瑤麵上的目光,也逐漸深了半許。

“你無需擔憂什麼,大周的幾個異心臣子,我自能應付,且曲江之事,我也早已提前安排好,並不會出什麼岔子。你如今之事,便是在此好生修養,安心養傷便可,其餘之事,你不必操心。再者,你之心疾,已是愈發嚴重,不可疏忽,更不可再情緒大湧,是以,無論如何,其餘之事,你皆莫要再想了。”

這話一落,柔和而笑,隨即抬眼望了望窗外的天色,話鋒一轉,“今日的天色依舊大好,倒是難得,想來院子周遭的雪,都快全數化完了,你可要趁著此番功夫,再出去看看?許是今日不看,那些餘下的雪,便要徹底化盡了。再者,破廟那邊,我們也該過去看看了,萬一,那些乞丐提前回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