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發脫殼穿甲彈隻是第一槍而已,接下來的半分鍾裏,數不清的火力傾瀉在那個猙獰的背影上,航炮、蜂巢火箭、對地導彈……這麼一架不甚起眼的直升機,看上去就是在東京天空裏拉著廣告旗飛來飛去的東西,卻對著那個背影傾瀉了足以摧毀一支小型軍隊的彈藥。
在監視器裏看來,簡直就是一隻蜻蜓噴吐著巨龍才該有的火柱。
爆炸連綿不斷,紛飛的彈片瞬間就把路麵摧毀了,氣浪和衝擊波摧毀了沿街的多數窗戶,沿街的廣告大屏一個接一個地暗了下去,空襲警報聲席卷東京全城。
“真不愧是學院的手筆,這是把東京當作了靶場啊。”男人輕聲地讚歎。
他還想繼續看下去,卻聽到了急促的腳步聲,來的是受過嚴格訓練的人,想必是蛇岐八家的精銳。
“真是掃興啊,那麼精彩的表演。”男人歎了口氣,退出了監控室,臨走還沒忘記鎖死了門。
要打破這扇堅固的門還需要不少時間,這段時間裏整個東京的街頭巷尾一直到處都是那個男人在說教。
“四號,彈藥耗盡!”岡薩雷斯丟掉了手中的肩扛式單兵導彈。
“六號,彈藥耗盡!”
“七號,彈藥耗盡!”
通過耳機,報告聲不斷地傳入伊莎貝爾的耳朵,在如此密集的炮火聲裏,不靠對講機根本無法對話。
連這架經過改裝的直升機都難以承受炮火的後座力,它劇烈地震動著,像是隨時都會散架。
炮火聲終於停下了,所有人包括直升機外載的重型彈藥全部耗盡,整條街道都彌漫著黃綠色的霧氣,其中既有大量的精煉硫磺粉末,也有水銀蒸汽——這些都是對龍類有劇毒的化學品——但也有煙霧彈的效果,從一開始他們發射的彈藥中就包括了煙霧彈,這雖然會影響視線,但也讓附近的居民看不到戰場的真相。
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學院還不希望“武裝暴徒東京街頭重火力狙殺怪物”這樣的新聞成為明早的新聞頭條。
“他還活著麼?”伊莎貝爾低聲問。
“我們需要確認他死了,突擊隊準備,維多利亞、岡薩雷斯和我!”伊莎貝爾給自己扣上一個防毒麵具,“釋放繩索!狙擊手做好準備,如果他還活著,就開槍,不要管我們!”
三名突擊隊員沿著繩索降下的同時,激光瞄準的暗紅色光線射入了黃綠色的濃霧之中,專員們通過紅外線目鏡監控著整條街道。
現在整條街還被高溫的爆炸塵籠罩著,紅外線目鏡中也是一片模糊,但此刻東京市區是四級風的天氣,很快爆炸塵就會消散,那時候一切高溫的物體就會顯形。
那怪物還活著麼?誰也沒把握。
他似乎並沒有想像的那麼強,第一發炮彈打到他身上的瞬間,有人看見他踉蹌了兩步,半跪在地,他憤怒地嘶吼,但無濟於事。後來還能隱約看到他艱難地爬行,再後來就被爆炸塵籠罩起來了,隻能聽到他的吼聲。
在吼聲消失後他們還繼續射擊了差不多有兩分鍾,就算龍類的軀體堅不可摧,至少也是把他揍得奄奄一息沒有反擊之力了。
也不知道到底該不該希望他還活著,可能是死了更好,殺死了疑似龍王的怪物當然是可以吹噓一生的成就,但這支狩獵隊裏大概沒有人會提起,因為他們都曾是那個怪物的朋友。
不如就讓他這麼死了吧,不是死於他們中任何人之手,而是在一場槍林彈雨中消亡,這樣就不必有人背負這個屠龍者的名譽和質疑。
“街道西側,安全!”岡薩雷斯報告。
“街道東側,安全!”維多利亞報告。
“我正沿著街道中央前進,安全!保持無線電始終暢通!”伊莎貝爾端著突擊步槍,蹲姿前進,穿越濃煙和大雨。
裝備部改裝的直升機確實夠凶猛,街道被它的火力洗禮之後,整個路麵都被翻了過來,等於是彈片和爆炸力把水泥路麵犁了一遍。這就給伊莎貝爾他們製造了很多可以藏身的障礙。
不知哪裏還響著叮叮咚咚的音樂,像是好多小人兒各演奏各的,仔細想了一下伊莎貝爾就明白了,是街邊某個八音盒的店被爆炸的氣浪波及了,於是店裏的八音盒都被炸了出來。
“我接近了!”伊莎貝爾低聲說,“向我靠近!”
她看到了深深的爪印,看尺碼倒不驚人,但看那些爪印深陷的程度,可以想像這家夥得用多大的力氣行走。爪印和爪印之間連著血跡,看來這家夥還活著,但是想必傷得很重。
伊莎貝爾打開了突擊步槍前部的刺刀,在能見度那麼差的地方,如果發生遭遇戰,通常都是近身武器更好用。
她沿著爪印一路緩步向前,忽然愣住了,那行爪印的末端,本來應該躺著一個猙獰恐怖的怪物,結果卻趴著一個光屁股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