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真見了那道人急忙跪倒行禮,口中說道:“打攪恩師清修,弟子罪該萬死!”那道人竟是拂真之師絕塵道人,亦是當代清虛道宗之主!
絕塵道人輩分尊隆,眼下玄門七宗之中無出其右者,卻始終不曾飛升九天仙闕,隻是隱退多年,不問世事,將清虛俗務交由大弟子拂真打理。實則並未正式傳位,但多年不出之下,連門中也漸漸習慣直接稱拂真道人為掌教真人。
絕塵道人慢慢睜眼,目光渾濁,竟有幾分老眼昏花之意,笑道:“原來是你,來的正好,為師剛烹了一壺清茶,且陪我慢慢品茗。”一指身旁一隻竹編的矮凳。
拂真縱有千言萬語,也不敢多言,乖乖在矮凳上坐了,目不斜視,身子筆直,就似學孰中的蒙童見了教書先生一般。絕塵道人顫巍巍伸出兩手,自爐上取下泥壺,又擺出兩隻泥碗,取出一隻泥罐,分別往碗中撚了一撮茶葉,沸水一澆,那茶葉沿著碗壁被衝起又複落下,頃刻之間一碗碧綠茶湯衝好。
無論茶壺、茶碗、茶罐,皆是世間最普通的泥土燒紙,全無半點法力波動,拂真雙手接過一碗,輕輕一吹,慢慢啜飲開來。以他神通法力,就算口含岩漿也渾若無事,一點滾沸茶湯自是不在話下,入口微苦,倒有幾分回甘,卻非甚麼名貴好茶。
拂真喝了幾口,忍不住將茶湯一飲而盡,卻見乃師捧著另一隻茶碗,笑吟吟瞧著自己,心頭一突,硬著頭皮道:“師傅……”
絕塵道人擺手道:“拂意之事我已知道,他有他的去處,數中早定,誰也奈何不得。”拂真道:“是弟子疏於管教,以至被那奪魂道人暗中得手……”
絕塵道:“噬魂劫法,哼哼,魔道的功夫緣淺孽高,那玄陰魔界還有域外天魔之屬,比起敗壞正道修士的修行,更喜擒捉魔道的魔子魔孫吞噬。奪魂道人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才不惜動用布置多年的幾大後手。你來看!”
伸手一拂,圓光玄境浮現,卻是輪回世界的模樣,隻見北冥之地一道魔氣衝天,清虛道宗之中亦有一道魔氣衝起,與其呼應,但不久便即斷去。
拂真道人仔細觀瞧,忽然眼光一凝,就見極西之地,一團漆黑如墨的魔氣翻滾不休,其中一道長長之影縱橫衝突,其外又有一團佛光死死包裹,似在鬥法放對。
絕塵老道一指那團魔氣道:“奪魂道人甘冒奇險,暴露了噬魂傀儡,便是為了這杆噬魂幡!”拂真道人失聲叫道:“噬魂老人的噬魂幡?不是早就湮沒無聞麼,為何在此時出世!”
絕塵道人歎道:“大劫將至,天道之下自會給人留出一條生路,劫數之中亦有運數,所謂應劫而生、應運而生,便是此理。”拂真道:“原來如此!怪不得,若是被奪魂道人奪取了噬魂幡,豈不危害天下?”絕塵道:“那噬魂幡上因果太重,連有緣人都有幾個,你看那佛光,便是大金剛寺的無住和尚動了貪念,忍不住出手,他身邊另有一人,似魔似道、非魔非道,被人掩去了天機,為師也瞧不甚分明。”
拂真大駭,絕塵道人是何等身份修為?連他也瞧不分明,難道是九天仙闕的真仙出手不成?絕塵又道:“你將拂意滅去,當機立斷,做得甚好,為師隻會褒獎於你。至於噬魂幡麼,數中不該本門插手,你不必去管,隻集中心思一是爭奪人道氣運,二是用心尋覓那太清門傳人的下落!為師近來心頭警兆頻起,太清門餘孽重現世間,便是本門的劫數到了,此事不可不察,亦不可不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