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來了全部，但是我情願不想起來。
華容，你總是這麼殘忍。
司徒易回來的時候隻會看到我一具遺棄的肉身，我躲在窗外，看著司徒易摔碎了碗，臉上的表情平靜，眼神異常空洞。
那個表情，真的很像我看著懷空死的時候的表情。
我看了一會就離開，他應該有更好的人生，沒有了一個男子的幹涉，他的宦途光明，也應該會兒孫繞膝。
兒孫繞膝啊……
“你還跟著我幹什麼？”我回頭看著華容，“曆劫結束，妖心也還了我，你還想從我這裏拿什麼？”
有什麼好拿的呢？我能給你的，都給你了，你不要的心，也都沒了。
“洛書……”
“不要叫我名字！”我突然發怒，妖力運轉與指尖凝成一道鞭子，直直打向華容，他沒有躲開，血印子出現在他的臉上。
“這個名字也是你給的，你說說看，你都參與了我這麼長的生命，”我祭出一把劍，直指他的心髒，“也騙了我這麼久。”
我隻要求你放我走。
後麵一句話沒說出來，但是他肯定知道。
一直以來，我從來猜不透他，但是他隻要看我一眼便知道我的心思。
不可思議的是，我居然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類似於悲傷的神色。
他也知道，我寧願粉身碎骨也不願意看到他皺一絲眉頭。
以前如此，現在依舊如此。
那道鞭子打在了他眼睛下方，殷紅的血就像是他在流淚，特別是他此刻垂著眼睛。
我卻不由自主的想到第一世，那個還沒有涉世多深的華容，眼睛清澈，那個懷空眼中總是藏著太多溫柔。
這兩個人都是真真切切屬於自己的。
“如果你要離開，”華容終於抬起了頭，“就刺進去。”
他一把握住我的劍，手上用的力很大，紅色沁出，順著我的劍往下滴。
“你是篤定我不敢嗎？”我輕笑，用盡力氣控製我的手不發抖，“華容，再頑固的石頭，也會變形的。”
語罷，我往前一步踏出，劍毫不猶豫的往前推移，劃開了他的手掌，穿透了他的皮肉。
這是我第三次對他動手，第一次在仙妖大戰，第二次我穿透了他的心髒。
華容的嘴角蔓延出了一絲血跡。
我幾乎能夠感受到他身體的顫動，他就那樣看著我，眼神是不加掩飾的悲切和難過，我心底有個人叫囂著讓我扔掉武器，讓我趕快停手，但我還是向前挪了挪，然後抽出。
血濺了我一身，華容支撐不住身體，在我麵前脫力跪下。
我平視著我前方，不知道是不是重新擁有了心髒，此刻胸腔裏痛得我不能呼吸，那一劍刺在了我身上也不過如此吧。
華容的黑發鋪散在他背上，他的頭低著，我看不見他的臉，血色漸漸蔓延，滲透進石縫。
“我知道了。”
他輕輕道：“你再也不想見到我。”
“你早就該知道。”
“我不會攔你了，你回到妖界吧。”
我轉身離開，在他看不見我的臉的一瞬間，淚水決堤。
那可是我喜歡了幾百年的人啊，那樣誤打誤撞的闖進我的世界，給了我靈智，給了我名字，給了我七情六欲，那些平淡到極點的日子我記得清清楚楚，到妖界後思念他的日子我也記得清清楚楚，我的整個生命，生是華容，死是華容，沒有一個沒有烙上他的烙印。
拿什麼可以讓我去忘記他？
即使我不記得自己是誰，不記得他是誰，就憑他的聲音和溫度，我依舊會毫不猶豫的愛上他，為此放棄生命。
好大一場戲！
仙妖大戰因為華容的雷劫而終止，而今也是該重新開始的時候了。
我走進妖界，臉上的表情漸漸平靜。
以前我從來不曾認真對待過仙妖大戰，因為內心還向著華容，一個度過了九重雷劫的妖，他的實力足夠將天捅個窟窿。
“好久不見了。”
我看著王座上長相妖孽的男子，開口道：“好久不見，蒼冥。”
“怎麼，想通了？”
“是，我隻有一個要求。”
“你說。”
“每一場戰役，我都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