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氣無比晴好,汪氏一行人的馬車在靳府的家丁護衛下,緩緩而行。汪氏憐瑤兒和胭脂二人受了驚嚇,特地讓她們不必隨身伺候,隻單獨坐了一輛青衣小轎,好生休息。瑤兒經過昨晚一事,有意討好胭脂,遞上些精致討喜的酥餅、果子等吃食,在她耳邊絮絮叨叨。
胭脂昨晚沒睡好,整個人都懶懶的,不想聽人說話,但是也不可避免的聽到一些關於靳府的事情。
靳府雖然不像謝府那樣富可敵國,但在衡州城中也是數一數二的大富商,府邸占地百畝,奴仆數十人,氣勢威嚴。靳老爺靳華軒今年45歲,為人寬和謙遜,與汪氏是青梅竹馬。早年白手起家時,得到嶽父的鼎力相處,因此對汪氏敬重有加,成親二十載,竟沒有納過一房小妾,也從不去青樓等汙穢之所。隻是汪氏身體不好,不能長久的伺候他,靳華軒一遠方好友與他做媒,他考慮良久,點頭答應。
再說納的姨娘張氏,本名張巧茵,喚作茵娘子。外地人氏,生的是纖儂合度,肌膚勝雪,一張小臉形似桃花,風情萬種,嬌媚無雙。聽說她早年曾跟隨父兄到西域經商,因此學的一手曼妙舞姿,跳起舞來,精靈般妖豔,美豔不可方物。
靳華軒本是對汪氏情深義重,一開始也並沒有對張氏有過多的偏愛,但不過半年,就被張氏迷得神魂顛倒,日日歇在她的院子裏,對汪氏也日漸疏離冷落。
“胭脂,你進了府就知道了,我們下人的日子不好過,平時就連穿衣打扮也要小心謹慎,要是被茵娘子抓到了錯處,真是生不如死。”瑤兒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腹。
“怎麼說?茵娘子很凶?”胭脂眨了眨眼。
瑤兒把頭湊過來,小聲地道:“茵娘子善妒,隻要是看見漂亮的丫鬟都會想盡辦法折磨。有一次,有一個丫鬟名叫藍兒,她穿了一件水紅色裙衫,老爺多看了兩眼,第二天茵娘子就叫人把她綁了,丟到城西的破廟裏。”
胭脂不解,“破廟?”
瑤兒道:“城中不少乞丐晚上都睡在破廟裏,那兒聚集了所有最下賤的臭男人。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丟進去,你說呢?”
胭脂皺眉,“這也太狠了,老爺不管麼?”
瑤兒白了她一眼,“老爺問起,茵娘子便說藍兒偷盜了府中財物,已經被趕了出去。”
胭脂抿唇,“夫人呢?沒人調查嗎?丫鬟雖然命賤,但也是一條人命。”
瑤兒冷笑:“夫人是不會在乎我們這些人的死活的!”
胭脂欲言,想到那日契丹人搶劫,汪氏棄她而去,也就不再多說了。汪氏不是個軟弱可欺之人,之所以放任張氏,應該另有緣由。畢竟這種內宅的爭鬥,不是她這種黃口小兒能看得穿的。
兩人不再閑聊,坐在顛簸的轎內,昏昏欲睡。黃昏時分,馬車停了下來,靳府到了。
胭脂掀開車簾往外看,靳府位於衡州城的中心位置,府邸赫赫顯目,蹲著兩個張牙舞爪的大石獅子,其後三間獸頭大門,三四個仆人站在大門前等候。一見汪氏的馬車回了,立刻有一人進門去喚管事,其餘眾人迎了過來,擁簇著汪氏往裏走。胭脂和瑤兒隨後下車,恭敬的跟在汪氏身後,緩緩往裏走。
穿過雕著花開富貴圖的朱漆大門,幾名婆子守在垂花門,見到汪氏,懶懶的上來行李問候。汪氏疲倦的揮了揮手,一邊走,一邊問:“我不在的這些日子,府中可有發生什麼事?少爺的病情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