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裏的雨,細如牛毛,貴如銀絲,淋淋漓漓的下了一整晚,無數細密的水流順著屋簷往下飛濺,天地間蔓延著草木泥土的清香,沁人心脾。
胭脂早起來到花園裏收集帶了露水的花瓣,她穿一件果綠色小衫,配著流蘇百褶繡並蒂蓮裙,腰間墜著粉黃色宮絛,外加一個小金瑞獸。頭上紮著雙月發髻,沒有插金帶銀,隻用彩帶係了花樣,穿梭在花叢中,清新可人,煞是粉嫩可愛。
汪氏是個雅致的人,命人在花園池塘邊種了不少花卉果樹,粉色的桃花、白色的梨花,紅色的杏花,還有杜鵑、廣玉蘭、丁香、君子蘭、薔薇等。百花爭豔,各放異彩。池塘邊用鵝暖石鋪了一條小道,小道兩旁種植著蒼天大樹,葳蕤茂盛,遮天蔽日。
胭脂采了一籃子的花瓣,或白或粉或黃,五顏六色,在她潔白如玉的手指上染了點點嬌豔的彩色。太陽漸漸升起,融化了晶瑩的露水。她站在大樹下,舉目凝望,池內的翠綠的荷葉翩翩,幾隻蜻蜓飛過,偶爾有鳥兒啼囀。
那日茵娘跳河後,再也不肯回原先的院子去住,靳華軒為了安撫她,特地命人將府中東南角的一間院子打掃幹淨,布置妥當後,再接茵娘住下。那間院子原先是準備著給少爺娶妻時用的,現在給了茵娘,汪氏倒是大度的沒有反對。
至於貓兒慘死一事,靳華軒大怒,下令徹查,但苦於無憑無據,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茵娘不依,日日哭鬧,連著好幾個晚上都做噩夢睡不著,眼看著佳人憔悴,靳華軒又命人去西域買名貴的波斯貓,同時還買了好多奇珍送給茵娘。
府裏的下人們都眼觀鼻鼻觀心地瞧著茵娘受寵不減,都明裏暗裏的往茵娘院子裏跑,大獻殷勤。汪氏本人一直都是淡淡的,不喜不怒,她院子裏的丫鬟婆子們可受不了這氣。
“老爺也太偏心了!長此以往下去,茵娘子的氣焰日益囂張,這府裏還能有兩個女主人不成?”
“我聽說老爺想要扶茵娘為平妻呢。”
“不會吧?老爺和夫人情深義重,老爺再偏心,也總不至於如此狠心吧。”
“男人被迷了心竅,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你瞧見老爺送給茵娘的禮物沒?那珍珠一顆顆的圓潤極了,足足有一枚銅錢那麼大!我可從來沒見過那樣好的東西。”
“茵娘子手段厲害,每天晚上都能把老爺留住,咱們家老爺已經有快半個月沒來夫人院子裏了。”
“噓,你小聲點,當心讓人聽見了。”
幾名丫鬟小廝在外竊竊私語,胭脂陪同汪氏遊園恰好經過,將他們的一番討論聽的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我去叫人割了他們的舌頭,看他們還敢不敢亂說!”瑤兒跺腳憤然道。
汪氏淡然一笑,“不用,我們從另外一條路繞過去,就當做是沒聽見。”
“夫人!”瑤兒咬唇,忿忿不平。
汪氏順手摘下一朵嬌嫩的桃花,色澤胭紅,瑩潤討喜,“製好的新衣送來了沒?”
李婆子道:“今早剛剛送來,不過還有幾匹布沒製成新衣。”
“從江南買來的雲綾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