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放棄她。”
“那你打算怎麼說服田麗?”
“不管她生不生下孩子,我都要跟她離婚,隻是時間的問題。”
“她也同意?!”
“誰?”
“外麵的那個女人。”
這句話讓唐帥心頭一緊,他根本不敢跟許抒說真話。他現在采取的是拖,拖一天算一天,實在拖不過再坦白。
“她知道。”
唐輝看到兒子的臉色變了變,心裏已經有數,“你好自為之吧。”
幾天之後,田麗跟著公公婆婆去了武漢。
70 甜蜜愛情
德陽銀行項目已到最後60天的衝刺階段,很多事情都要處理,包括銷售和售前人員培訓、產品包裝和設計、市場宣傳活動、營銷推廣策劃等一係列工作都排上了日程。
姚祖山組建了一個專項業務組,專門負責德陽銀行的推廣事項。組長就是唐帥,副組長兩個,一個是由甲,一個是市場總監肖芳芳。
前期思路沒定型,內部會議特別多,大家更多是在進行頭腦風暴,及部門之間的磨合。唐帥嫌來回上班麻煩,索性辭掉阿姨,在公司附近找了個簽約酒店,長包了一個月。
即使工作很忙,唐帥仍然每天給許抒一個電話。最近這段時間,她也很忙,公司裏正在進行內部大調整。中間偶爾吃過幾次飯,兩人也沒有多餘的時間見麵。不過,每次見麵的氣氛都非常好,許抒比以前更加柔情似水,溫順體貼。這讓唐帥的心情格外愉快,連帶工作效率也高了不少。一個月很快過去了。唐帥見許抒沒再提起離婚的事,也就一直拖著。
由甲這些天的日子過得也很舒心,劉愛民的接送服務非常到位,張阿姨的飯菜手藝非常可口,這兩樣東西讓她有了些留戀。
可惜,針灸治療結束了,而兩人的感情比以前有些進步,也迸發出一些默契,但離真正的情侶關係,總感覺差了一層。
由甲有時也會安慰自己,“談一次戀愛吧,失敗了也不會變醜變笨,怕啥呢?”鼓勵完自己,再見到劉愛民,一想到自己的下半生,就要交給眼前的這個男人,又心生懼意。他可靠嗎?他會變心嗎?他會一輩子對自己好嗎?問題越多心越發虛。
劉愛民仍然每晚都到由甲家裏報到,有時說說話,有時一起看碟,有時也會出去散散步。外人看來,這是一對情侶,隻有他們倆自己心裏清楚,他們並沒有過情侶之間常做的親蜜動作。
一個周末,兩人吃完飯下樓去散步。這個小區很安靜,天色已晚,有點月光,路燈帶點朦朧,空氣中飄蕩著古典歡快的音樂,氣氛非常好。
劉愛民手機突然響起,裏麵傳來一個嬌媚的聲音:“老公,我看中的那個首飾真得真得好漂亮,我們買下來,好不好嘛?”
兩人站得很近,話筒裏的聲音完全能聽見。由甲咋一聽,膩得渾身起雞皮疙瘩,轉念一想,寒意直衝頭頂,竟然有女人叫這個男人“老公”。
劉愛民想了想,回答道:“行,買吧。”
“謝謝,謝謝老公,你最好了,我好愛你啊。拜拜。”
掛掉電話,劉愛民突然大笑起來,這反讓由甲犯糊塗了,沒好氣問道,“有什麼好笑的?”
“你不想問什麼嗎?”劉愛民收斂笑容,一本正經的說。
由甲生氣了,“我有什麼資格問。”
“天底下,沒有哪個女人比你更有資格。”
“不明白。”由甲臉色緩和下來,低下頭說道。
“你是故意裝傻,是嗎?我的心裏何嚐有過其他女人。”劉愛民輕輕握住她的肩膀,靠近她耳邊說道。
“那剛才的女人……”
劉愛民樂了,“我感覺你在吃醋。”
由甲臉紅了,趕緊轉身離去,卻被劉愛民雙手扣住了,“聽我說完,剛才那個女人打錯號碼了,以為我是他老公,嗬嗬。”
“那你還讓她買首飾?!”
“沒聽說一句話嗎?男人賺的錢就是給女人花的。既然他老婆喜歡,就該讓她買。我隻不過做個順水人情。”
“你啊,說不定就因為你這句無心的話,人家兩夫妻會吵架呢?”
“反正不是我收拾,怕啥呢?”
看著劉愛民的表情,實足像一個玩惡作劇的孩子。由甲忍不住笑了起來,“哪回,也讓你試一回,就知道滋味了。”
“我巴不得,你願意花我的錢。”
由甲見劉愛民越說越煽情,趕緊打住,“我自己能賺錢。”
“知道男人最快樂的事是什麼嗎?”
由甲搖搖頭。
劉愛民看著眼前的女人,眼睛裏充滿了深情,“男人最快樂的事就是,養活心愛的女人和被心愛的工作養活,而我心愛的女人就是你。”
由甲懵住了,看著這個男人,像個小女生一樣傻傻的不知所措。
很多年前,她曾經暗戀過一個男人,就是歐陽峻,甚至期盼自己的善良能得到他的青睞。可惜老套的故事情節卻讓歐陽峻愛上了她的好朋友小雪。小雪的慘死,以及心目中最光輝的那個男人形象,成了由甲心頭永遠的痛。
劉愛民輕輕擁她入懷,輕輕在她耳邊說出三個字,“我愛你!”
這是兩人在一起,劉愛民第一次如此直白的表達愛慕之情,這聲音帶著蠱惑的磁性,那一瞬間,由甲感覺自己的心在一點點沉淪。
71 彼岸花
那是一個很普通的周四,天氣有點熱。
唐帥和由甲,以及市場部總監肖芳芳一起從外麵回到公司,他們剛剛出去考察了北京一些高檔酒店,以及私人會所。市場活動的策劃以及場地,組織等各方麵環節,都開始要落到實處了。
他們準備策劃三場大型市場活動,分別以金融行業集中的三個地方:北京、上海和深圳作為中心點,往外輻射,基本能覆蓋到目標客戶的九成。五星級高檔酒店是比較適合的大型市場活動舉辦場所。而私人會所,則適合舉辦更為精準的小規模高標準的“打單會”,一個“打單會”基本要達到,拿下1-3個單子的目標。
三人一進入公司,就看到前台兩個女孩笑得花枝招展,其中一個站起來,朝唐帥恭敬的說道:“唐總,這裏有您的快遞。”
唐帥沒在意,以為是訂得一些財經雜誌,“幾本?”
“什麼?”
“噢,”唐帥不想多做解釋,“拿來吧。”
哪知女職員從身後捧出了一束紅豔豔的鮮花遞給了他。
唐帥驚訝不已,“這是什麼?”
“您的快遞啊。”
這時,由甲和肖芳芳都樂了,忍不住揶揄道:“喲,這是哪個美女送的啊。”
一個大男人竟然收到一束嬌豔欲滴的鮮花,這讓唐帥也禁不住臉紅,趕緊叉開話題,“這是什麼花啊,都不認識。”
他這一說,果然把幾個女人的注意力引開了。
“這花叫什麼名,還真沒見過,不過挺漂亮。”肖芳芳說道。
由甲也覺得奇怪,這花生活中確實很少見,花形成傘狀,花序生在頂部,花瓣反卷如龍爪,一支花大約開了5、6朵,多支簇擁在一起紅豔奇特,最特別的事,竟然沒有葉子。
“我以前看過,不過是在郊區的山上。”前台一個女孩說話了。
“叫什麼?”肖芳芳問道。
“好像叫曼珠沙華,也叫彼岸花。”
由甲倒吸了一口氣,這個花名她聽過,彼岸花,通常意味著分離。她擔心的看了一眼唐帥,然後趕緊招呼大家散了。
唐帥起了疑心,匆匆回到辦公室,打開花束,果然裏麵有一封信。展開信一看,許抒熟悉的筆跡印入眼簾。
等你看到這封信時
我已離開了北京
不用再找了
很抱歉
最終還是我做了選擇
這是最好的解脫
感謝你的愛
此生無憾
喜歡《佛經》裏的一句話
彼岸花
開一千年
落一千年
花葉永不相見
情不為因果
緣注定生死
唐帥一下跌坐到椅子上,一隻手摸著心口,急促不停,臉色漲得通紅,心跳得非常厲害,自己都能聽到強烈的砰砰聲音,好像隨時要跳出胸腔一樣。
是不是心髒病發作?
唐帥感到奇怪,自己平時身體很好,心跳很正常,從來沒有得過心髒病。這是怎麼了?他索性趴在桌子上,用最大的毅力強迫自己冷靜,一定要冷靜,否則就得進醫院了。足足過了半個小時,心跳才慢慢恢複平靜。
回過神來的唐帥第一個動作,就是拿車鑰匙,開門飛奔而出。
直到晚上,唐帥才失魂落魄的回到賓館。
這個女人,一旦決定的事情,不會給自己留半點退路,即使前麵是懸崖,她也會縱身往下跳。十年前他曾經領教過這個女人的無情,十年後的今天,再一次領教了她的絕決。家裏,又一次人去樓空;公司,也已離職。手機,再也打不通,甚至唐帥去找了歐陽峻,對方的驚訝不亞於他。
這次,許抒是真的從北京消失了,徹徹底底的消失了。
這次,他不恨許抒,恨得是自己。
“不是你做得不對,而是你能力不夠。我們常說的情商,在婚姻之中是一個至關重要的因素,情商高一些的人,知道怎麼運用技巧和手段調和矛盾,情商低的人,會把一些小事變成大事,最後無法收場。你極有可能是後一種。”
父親說得真對啊,正是因為自己的無能和懦弱,硬生生地逼走了這個女人。
唐帥欲哭無淚,三十多年來在職場上辛辛苦苦堆積起來的自信與驕傲,一天之間,被許抒摧毀得幹幹淨淨。他從來沒有象今天這樣,如此看輕自己。當一個人感覺自己非常無能,無能到啥也做不了,啥也做不好的情況下,那是一種對自己的全盤否定。此時此刻的唐帥,就覺得自己像一葉孤舟在茫茫大海上,看不到路,分不清方向,眼前一片漆黑。
這個打擊對唐帥而言,確實太大了,剩下的唯有酒精能緩解這種痛苦。
他深夜買醉,第二天在賓館裏暈睡了一天,早已忘了姚祖山的經理層會議。
經理層會議開始時,唯獨唐帥一人沒在場,打電話沒人接,家裏電話也沒人接。由甲聯想起昨天那束花,不放心,跟姚祖山說明情況後,找到賓館,敲門沒人應答。在服務人員幫助下,進屋一看,唐帥趴在床上一動不動,觸摸他時,皮膚濕冷,明顯酒精中毒的症狀。
唐帥醒來時,人已躺在了醫院。
喝酒喝到進醫院,以前也聽到一些銷售人員,陪客戶吃飯出現這樣的事。發生在自己身上倒是頭一遭。頭疼得厲害,幸好無大礙,再吊幾瓶鹽水,就沒事了。
看到由甲在眼前晃動,唐帥笑著說道:“這次多虧你了。”
“沒事就好。我猜你這幾個月,聽到酒就會惡心,看到酒就會反胃,聞到酒就會嘔吐了。”
“嗯,渾身乏力,嘴巴都不能說話,太難受了。”
由甲見唐帥精神好很多,還能開玩笑,也放下心來。兩人又隨便閑聊了幾句,由甲手機響起,一看是姚祖山,趕緊接聽。說了幾句話,又把手機遞給了唐帥。姚祖山隻在電話裏尋問了他的身體情況,並讓他多休息幾天,找個時間一起喝茶。
72 男人過情關
三天之後,姚祖山和唐帥又到了上次的那間茶樓。
踏入茶樓,唐帥記憶不斷,想想幾個月前,就是在這裏,老板跟他談心,談管理,談人性,也給了他職場上的一次晉升的機會。那個時候的他,多麼意義風發,多麼豪情萬丈。感覺自己氣場很足。可如今,心態完全不一樣了。
出了醫院,唐帥把自己關在家裏想了整整兩天,想明白了一點事情。原來曾經自以為的成功是這樣容易蒙蔽人的眼睛,些許成就感就開始飄飄然,似乎世界都在自己的手中,隻要想辦法,可以控製一切,比如對手,比如下屬,比如女人。唐帥現在才發現,自己隻是大千世界裏的一顆流星,燃燒著然後墜落,平凡得不能再平凡。
姚祖山看著下屬,微笑著點點頭,“精神還不錯,恢複得挺快。”
唐帥點點頭,“對不起,老板。”
“哈哈,有啥對不起的,不就是喝醉酒了嗎?我年輕時常幹這事,現在身體大不如從前,隻好收斂了。反倒羨慕你有這樣的機會,縱情醉一次,很過癮吧。”
唐帥有點尷尬,再次點點頭,“還好。”
姚祖山極少在休閑的場合談及工作的事,他如果找下屬出來喝茶,十有八九是談心。他很喜歡談心,這跟他用人管人的哲學有很大關係。管人就是管心,工作亂了,部門亂了,這都是表象。問題肯定不在事,而出在於人。隻有人心亂了,才會出現一係列的症狀。可是,很多管理者,常常會被表象所迷惑,頭痛醫頭,腳痛醫腳,自己忙得一塌糊塗,可是效果卻不理想。麵對這種情況,姚祖山喜歡做兩件事,其一,快速找到心亂的症結;其二,對症下藥。而眼前的唐帥,就是心亂了的典型症狀,今天,他就是要給這個下屬開開藥方子。
兩人沒再說話,服務員還是上次的那個,纖纖玉手不停地在茶具上忙個不停,非常麻利。安安靜靜喝過幾輪茶,揮手讓小姑娘離開,姚祖山開始繼續話題。
“知道‘紅顏知已’和‘紅顏禍水’的區別嗎?”
唐帥被姚祖山突如其來的話愣住了,一時搞不懂老板為什麼會問這樣一句話,隻得搖搖頭。
“我年輕時,對這兩個詞還專門花時間做了研究。”
“喔。”唐帥也忍不住樂了。“想不到,您還有這雅興啊。”
“我認為,一個男人,最難過的有兩個關卡,一個是權利關,另一個就是情關。女人最容易影響到男人的意誌和情緒。作為領導者,堅定的意誌和穩定的情緒是重中之重,必備之品。無論中外,都有不少君王因為女人亡國的例子。”
“是的。”唐帥想起以前跟由甲探討過這方麵的問題。“再偉大的人,他都有感情上的弱點,他可以控製一切的人和事,但想完全控製自己的感情,難如登天。”
姚祖山點點頭,“紅顏沒有罪,從本質上講,‘紅顏知已’等同於‘紅顏禍水’,但對男人卻有很大區別。同樣一個女人,男人能控製得住自己感情,她就是紅顏知已;如果控製不住,她就變成了紅顏禍水。”
唐帥馬上想到了,許抒。
“你知道很多企業家或政治家,怎麼過‘情’字這一關嗎?”
“不知道。”
“兩種方法。”姚祖山說到這,眼睛變得迷離,似乎也陷入了往事當中,“第一種,讓自己在最短的時間內,經曆各種不同類型的女人。經曆得多,累了,也就看穿了,女人不過如此。以後,基本上錯誤可以控製在理智範圍內。”
“第二種呢?”
“真正去愛上一個女人,刻骨銘心的感情,會讓男人一輩子都難以忘記,但這種事可遇不可求,如果真碰上,甚至可以縱容自己為她瘋狂。一個男人被一個女人徹底折磨瘋了,其實是件好事。以後,終生都有免疫能力,一生不會再動情。”
姚祖山的話讓唐帥非常震撼,呆坐在那兒,麵色發白,手心出汗。一直到現在,隻要想起許抒,仍然會感到錐心刺骨的疼。但,老板的這番話讓他終於找回了男人的自信。
姚祖山一看下屬的臉色,就知道自己不僅找到了病症,這藥下得也有一定效果了。“唐帥,我們要感謝那些走進我們生命裏的女人,特別要感謝那個把自己折磨得瘋狂的女人,正是因為她,才給了我們機會,脫胎換骨,自我提升人生中最困難的一個坎。”
此時,唐帥神情變得激動起來,雖然眼神裏仍伴著痛苦,但他已懂得了姚祖山的真正意思,“謝謝你,老板,我明白了。”
“很好,”姚祖山微笑著點頭,“唐帥,恭喜你,你應該算過了情字這一關。不過,嚴銳打擊你的這招確實有點陰損。”
“我很想看看,嚴銳哭得樣子。”
“我也是。”
兩人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