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錯愛(1 / 3)

第十八章 錯愛

淡淡星光下召召白晳的臉龐如同會發光的玉石般,籠著一層光華,她並沒有細細講述過往二十年的恩怨,隻是輕描淡寫地將自己與邵皇後一家有何牽扯講給雲瀾聽,語氣平淡得似乎並不把仇恨放在心上。

日正當午,鄴城外十裏長亭外站滿了身著白色武士服的人,陽光無情,照得他們汗流個不停,卻依然站得筆直如標槍,生怕亭子裏那位小爺罵他們懈怠。

亭子裏的人看似在悠閑地飲茶,其實內心焦慮,他已在此地等了好幾日,南來的車倒不少,沒一樣是他要等的,今日居然從早到外一輛南來的車都沒有,再這麼從早到晚地等下去,他非交待在這裏不可。

終於有一輛四駕馬車從南麵奔馳而來,幾乎所有人都在心中叫了一聲“來了”,亭子裏的人更是衝到路中間攔下了馬車。

鄴城在望,馬車卻突然被攔下,雲瀾沉聲問道:“聶生,出了何事?”

聶生已跳下車衝來人行禮:“少主,貴客已到。”

剛睡醒一覺的阮夢華在車上扒著窗格看了好一會兒,才認出來那人是脫胎換骨變做貴介公子的南華。

兩個小婢也跟著下車盈盈跪倒,嬌聲呼道:“見過少主。”

這下阮夢華想不清醒都難,看著南華抬手輕輕揮退了兩個小婢,來到車門前衝她一笑:“夢華小姐別來無恙,我扶你下車。”

說完伸出一隻手,動作瀟灑至極,他的姿態、語氣與之前那個死要錢的南華相差太多,阮夢華頓覺腦子裏混沌一片,正待開口拒絕已被雲瀾抱下了車。

南華挑了挑眉,想不通二人何時親密到這種程度,但雲瀾的事他卻不敢多問,惟有當作沒有看到。

“雲公子一路辛苦,如何,在下安排得還可以吧?”

雲瀾毫不客氣地道:“差強人意,你來鄴城做什麼?”

當日南華送了阮夢華上船之後,便打算走另一條路回滄浪,卻被雲瀾截下,盤問了半天才放他走。南華多次栽在雲瀾手上,一見他就沒了脾氣,豈止是阮夢華的消息,連自己身份來曆也倒得幹幹淨淨。

原來這南華本應姓謝,乃是滄浪謝家的獨子,本是個養尊處優的少爺。可不知為何偏在少年時逆出家門,改隨母姓流落江湖。滄浪謝家掌控著滄雲大陸幾乎一半的木材生意,而南華的母親一族也是大有來頭,兩路人馬找了好幾年才得知這位小爺跑去了子夜。

雲瀾知曉他的來曆後沒露出半分驚奇,隻“借”走了他身上一塊玉佩,要他在赤龍坡沿路安排好接應的人,講好以玉為憑。因他也知解鈴還需係鈴人,阮夢華身上的毒說不得需往滄浪跑上一回,找不找得到那個古老山族不得而知,不去卻是死定了。

此去氏羌是辦正經事,又非遊山玩水,南華根本就是湊熱鬧,雲瀾心中有事,沉下臉一言不發。

南華打了個哈哈:“我為夢華小姐而來,滄浪畢竟是我的地頭,夢華小姐是貴客中的貴客,我自然要親自招待。”

跟著又用埋怨的口氣對阮夢華道:“不是說好了在青城等你嗎,你卻不去,我隻好一路尋來。”

阮夢華狐疑地打量著他們,原來馬車和小婢全是南華派來迎接他們的,看樣子還是和雲瀾事先商量好了,她不知該誇雲瀾心思縝密、設想周到,還是讚他神通廣大。

一個落魄的滄浪少年到子夜謀生無可厚非,可剛剛那兩名小婢口呼“少主”,她可是聽得真真切切,南華何需去做什麼護衛?都說非我族類,其心可誅,她雖不是正經的子夜公主,但也不得不生出幾分防備,於是疏離地回問:“我該叫你什麼?南公子?南少主?想來南華並非你的真名,敢問公子何名何姓?”

南華摸了摸下巴,苦笑道:“何必見外,還是叫我南華好了。”

說罷看了雲瀾一眼,他離開上京時早已把底交待給了雲瀾,難道他不曾在阮夢華麵前提起過嗎?剛想說話,卻看到了跟著二人身後下車的召召,被那張妍麗容顏震懾住,一時說不出話來。

召召似是受不了烈陽,抬起手遮在額前,嬌聲抱怨道:“怎地停在這裏,不嫌曬嗎?”

一瞬間南華覺得熱不可擋,應聲道:“是,這天氣實在太熱了。”

阮夢華身上無力,靠在雲瀾身上笑出了聲,人生得好些果然是有用的。

幾人移步亭中敘話,青霜緋玉自覺自動地站在幾人身後服侍,各自拿了柄扇子輕輕搖送涼風,南華指著她們問道:“這兩個婢子如何?我也是離開子夜時倉促間挑了兩個,若夢華小姐喜愛,我就將她們送與你。”

阮夢華卻不領情:“你可真大方,還是免了,我身邊不需要來曆不明的丫頭。”

“看來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既然你不要,我就送與召召姑娘,不知姑娘意下如何?”他早接到消息,與雲瀾、阮夢華二人同行的是位絕色美女,今日一見果真不同凡響,一時沒想那麼多,熱切地看著召召,盼著佳人能多看他一眼。

召召甚是怕熱,才走幾步臉上便出了層薄汗,剛歇過勁來,聞言閑閑地道:“也好,不過要跟著我就得依我的規矩,每人先吃我一針,種個‘不二蠱’後方能為我所用。”

一個蠱字讓南華清醒不少,雲瀾更是麵色不豫,握著阮夢華的手緊了緊,他看也不看南華,自與召召商量正事:“咱們接下來該怎麼走,還請召召姑娘示下。”

“你急什麼,我來過這裏,亭子沒變,咱們也不必進城,呆會兒直接上路便是。”

阮夢華“啊”了一聲:“怎地連城也不用進,晚上住哪兒?”

她隻覺精神不濟,想快找個地方躺下睡覺,可召召一句話就打破了她的幻想:“小姑娘,從今日起大概你就得住在馬車上了。”

召召並不是在說笑,當日她離開氏羌後,走得盡是些山野小路,氏羌的大致位置在滄浪極北之地,比青城還要偏僻,能順順當當一路乘車就算不錯的了。

南華並不知道召召的身份,此次在鄴城等著幾人,便是知曉阮夢華要去滄浪最神秘的氏羌族,這等大事他怎麼會錯過。可眼前貌美如仙的女子張口就是蠱毒,難道與氏羌有著莫大的關係?

“我也要去!”

他話音剛落,隨行的武士中出來一位頭領模樣的人勸道:“少主不可,出來時主公千萬囑咐你不可輕涉險地,謝家老爺也一直交待……”

“得了,我陪夢華小姐辦事而已,哪裏稱得上是涉險,莫要多言!”

阮夢華並不領情,兼對他隱瞞身份未能釋然,半閉著眼瞼道:“南公子太客氣了,現下你已不是我家護衛,用不著如此,還是回家去吧。”

“應該的,之前幾年多蒙夢華小姐照顧,此等恩情在下永生難忘。”

阮夢華嗤笑道:“你瞧瞧你出行的陣仗,我怎麼敢說照顧你!我倒要問問你,當初為何跑去杏洲做護衛?還巴巴地跟到上京,究竟是何居心?”

南華叫起屈來:“一言難盡,總之我絕非有意欺瞞,這幾年我可曾做過有損小姐之事?”

“那倒沒有,你這人就是貪財一些,憊懶一些,勉強算得上是忠心不二。”

南華麵色一整,阿諛奉承之詞隨口就來:“食君之祿自然要忠君之事,夢華小姐你一向待我不薄,我自然要報答一番再走。”

“那我再問你,你是如何跟香家搭上線的?香眉山曾說過,我上船持的那張名貼可大有來頭,說啊,說不上來了嗎?”

南華想不到她竟會問這個,一時有些語塞:“這個……很重要嗎?”

也不是十分重要,若不是南華將她送到香家的船上,也會不遇上召召,更無可能找到氏羌族人,說起來阮夢華還得感謝他,念及此,阮夢華沒有再逼問下去,不外乎是利與利之間的合作罷了。

“不用勉強,我也不是非要知道不可,這會兒太累,你能不能跟著我們卻由不得我們做主,先問過召召姑娘。”

南華立馬眼巴巴地看向召召,她也不答話,隻是抻出兩根指頭,竟還是那個意思,要想跟在她身邊,必須得發誓效忠才可,也就是種上“不二蠱”。

南華小心翼翼地問:“何為‘不二蠱’?”

“顧名思義嘍,中蠱之人必須忠心為主,死生不離,凡事均會聽從我的吩咐,若有逆心便會七竅流血而亡!”召召的目光在青霜緋玉二人身上打了個轉,不意外看到她們身子輕顫,唇邊勾起一絲笑,又轉頭對南華道:“南公子你想試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