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幾輛車開著大燈在山路上飛快疾馳,顛簸的路況中,車燈亂晃,整個山道像是被鬼火照耀般,四處閃著光亮。
十幾分鍾後,前方車子陡地停下了。
向九熄火下了車,我也立馬從車上跳下來,就看到頭頂盤旋著一架直升飛機,機艙裏扔出個十幾米長的夜光爬行梯。
韓信背著金餘正準備爬梯子上飛機。
我登時關上車門就往前衝,身後向九抓著我,剛想開口就被我甩了一巴掌。
向九歪著腦袋舔唇,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
我攥著被震得發麻的掌心。
“向九。”我啞著嗓子開口,“我以為,我可以信你。”
被關在那間屋子裏,和死人呆過的每一分每一秒,直到此時此刻,每每回想,都會發抖顫栗。
可偏偏,那都是個騙局。
是麵前的這個救我的男人,為了取得我的信任,設的一個騙局。
我轉身就走,身後傳來向九很是平靜地聲音,“夏秋,我隻想對你說一句話,好好活著。”
我踉蹌地往前麵跑,追逐著頭頂那十幾米長的爬行梯。
誰能知道,當虎哥的槍抵在我腦門那一刻時,我唯一想的就是閉上眼,等待解脫。
死亡,多麼難得。
可他出現了。
他把我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
我又怎麼能眼睜睜看著他因為我出事。
我和他的賬早就是一團糊塗賬。
剪不斷理不清。
韓信已經背著金餘上了飛機,我趕緊抓住爬行梯,往上爬了幾節梯子,就看到韓信站在機艙口朝我大聲喊,“夏小姐,你下去吧,別耽誤時間!”
我就想確定他沒事。
張口想喊些什麼,吃了滿嘴的山風,嗆得喉嚨發疼。
我咬著唇頂著風往上又爬了幾節,直升機突然轉了方向往上飛了,我驚呼一聲手忙腳亂地扒著梯子兩邊,身子被甩得飛來飛去,我忍住到喉嚨口的尖叫,緊緊閉著眼不敢往下看。
四周一片漆黑,山風刮在臉上,盡顯蕭瑟。
被山風吹了許久,機艙口才站出一個人,拉著梯子把我往上拽。
我被拖上去之後,機艙門被關上,我跌在機艙裏渾身發抖,嗓音破碎地發出一聲,“謝謝。”
隨後轉了頭去搜尋金餘的身影。
金餘就躺在幾個座位上,閉著眼,嘴唇蒼白沒有血色。
上半身披著黑色西服,我輕輕拿開那件西服,就看他胸口纏著幾塊浸了血的黑布。
我捂住嘴,喉口嗚咽,眼淚撲簌撲簌往下落,整個人心慌地隻能握住他的手,不停地喊他的名字,“金餘,金餘...”
“他昏迷著,你叫不醒的。”身後傳來醇厚好聽的嗓音。
我擦掉眼淚,回頭看看到那個混血男拉著安全栓站在那。
韓信一直蹲在那護住金餘的身體,確保他的平衡,抬頭哀怨地看了我一眼說,“靳二少,你不用理她,是她害得我們先生這樣。”
靳二少聽到這話多看了我幾眼,眸底有顯而易見地驚奇,“我還第一次看他這樣,等他醒了,我得好好問問。”
等他醒了。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他醒。
我預感得到。
我毫不在意地在韓信和靳二少的注視下,親吻金餘的額頭,接著親吻他蒼白的嘴唇。
我控製不了自己的行為。
僅僅憑著意識在操作,這雙手想去觸摸他的手,我就握著他的手。
隔了許久,直升機才開始下降。
機艙外的天空剛剛泛白。
淩晨四點。
峽市市醫院樓頂。
我聽到許多聲音,醫生的護士的,男人的女人的。
耳膜嗡嗡的。
我媽死的那天也是這樣,到處都是人,白大褂在麵前飄著,許多人在我麵前說話,張著嘴嗚嗚啦啦的,我聽不清,因為臉上被我爸扇了一巴掌,耳朵像被扇壞了,什麼聲音都聽不到,隻感覺耳膜嗡嗡的。
很吵,很吵。
我站在那發著呆,眼睛不斷往外滲出淚液。
韓信和靳二少搬著金餘剛下飛機,就有護士抬著擔架把金餘轉移到移動病床車上,蕭墨白穿著白大褂從人群中衝到最前方,他一手拿著聽診器趴在金餘胸口聽診,一手抓著韓信的衣服領口惡狠狠地質問,“怎麼回事?!”
韓信沒說話,隔著距離把目光投向我。
蕭墨白就順著那道視線看到了我。
我被那道帶著恨意的視線驚醒,混亂抹了把眼淚,整個人從飛機上往下跳,奔跑著衝過來,抓著移動病床車的防護欄就往前推,“要殺要剮,等救醒他再說。”
移動車剛推到醫院門口,就看到金懿軒滿臉焦急地衝了過來,“哥?!哥?!”
蕭墨白毫無形象地大吼著,“都他媽閃開!二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