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沈三千的公寓時,已經是晚上。
空氣裏飄著雜七雜八各種味道,開門的一瞬間我就捂著鼻子作勢想出去喘口氣。
她剛洗完澡,正在客廳敷著麵膜做瑜伽,看到我開門進來,本就岌岌可危的麵膜頓時被那張扭曲的臉擠掉,她一副咆哮姐的模樣瞪著我,"臥槽,你怎麼回來了?!"
我,"……"
#黑人驚歎號臉#
說實話,我第一次看到沈三千這種表情搭配這句質問時,是在我不小心撞到她和某前任準備辦事時,那會她衣衫半褪,整張臉騷出味來,大概是客廳裏的迷情音樂太醉人,以致於她根本沒聽到開門聲,還是通過某前任捂著唧唧的動作才發現門口站著我。
那場麵著實尷尬了我足足一周都沒敢去開她的門。
直到後來她和那位分手之後,我和她才能正常交流。
她那會的開場白是,"奶子你有我也有的,幾把你又不是沒看過,丫那天那什麼表情,害他當場就萎了!"
……
我在客廳沒看見男人,隻看見沈三千心疼地撿起瑜伽墊上的麵膜,心疼地吹了吹"灰塵",又滿麵心疼地重新貼回臉上。隨後老僧入定般坐在那,麵部僵硬地朝我,"你咋回來的?"
她演技一向拙劣。
蓋著麵膜也擋不住破綻。
"打車回來的。"我沒什麼表情地換鞋,趿著她的人字拖走到沙發上癱倒。
沈三千果然扔了麵膜,飛撲到我麵前,"不是吧?你沒見到那個誰?"
我把抱枕從臉上移開,掀起眼皮涼涼地看著她,"哪個誰?"
沈三千,"……"
詭異的沉默中,沈三千咽了口水,語氣訕訕地問,"那個誰,他不是醒了嗎?"
"誰告訴你他醒了?"我轉過臉,和她麵對麵。
沈三千,"……"
我問,"韓信?"
沈三千,"emmmm……"
"行了,我知道是他。"我揮手打斷。
沈三千吃驚地把手手塞進嘴裏,聲音嗚嗚地,"你怎麼知道?!"
我捂著臉,已經不想搭理她,歎了口氣,"我不知道。"
餘光瞥到她胸口一枚暗紅的吻痕,我更是搖頭歎氣,"我也不知道你們睡了四次。"
沈三千這次是驚悚到跳起來,捂著我的嘴一臉地驚慌失措,"臥槽?!你怎麼知道?!"
我朝洗手間指了指,"垃圾桶你忘換了,裏麵很多小雨傘。"
"臥槽,你看到套套就能算出我們做了多少次?!"
"不是,我隻是看到了四個不同牌子的包裝盒。"我耐心地解釋。
沈三千終於安靜下來,坐在我旁邊,臉色平靜得仿佛上一秒歇斯底裏的那個女人不是她,"哦,這我倒沒注意,因為口感啊呸不是,是口味不同。"
我,"……"
"怎麼?"沈三千抹了抹嘴。
我撇開頭,不想看她的臉,低著頭聲音嗡嗡,"他什麼時候醒的?"
"半小時前,我以為你會在那陪夜。"
難怪,她剛看到我那麼驚訝。
我輕笑,卻又偷偷長舒了一口氣。
他好在醒了過來。
這樣,我就不必愧疚不安。
我笑了笑,心頭的石頭卻還壓著,不知道怎麼解,我空出手捂著胸口,緩緩仰躺在沙發上,盯著天花板的節能燈泡看。
耳邊聽到沈三千在喊我。
"夏秋。"
"嗯?"
我歪了歪腦袋,就看到她蹙眉盯著我,眉眼寫不滿的擔憂,"這次,別揣著那些包袱了,跟著自己的心走,好不好?"
我重新仰躺在沙發上,疲憊地捂住眼,聲音低低地像是歎息,"你呢?"
"什麼?"
我拿開手,躺在沙發上看沈三千還滴著膠原蛋白的臉,"你是真心實意想睡韓信才跟他上床的嗎?"
沈三千臉色變了幾變,隨後才學我,慢慢仰躺在沙發上,語氣裏充滿了感慨,"他活兒確實不錯。"
我故意戳她痛點,"顏東田呢?"
沒想到沈三千很平靜,她目光遠眺,不知道在看什麼地方,但神色很是安詳寧靜,透著股文雅之態,"夏秋,我想告訴你,韓信教會我一件事。"
"什麼?"
她輕聲念著,聲線黏膩,意外地柔和,"別把過去當執念,也別把回憶當愛情。"
沈三千那句話不知道是說給我聽,還是念給自己聽,總之,這個晚上她神傷滿麵地做完瑜伽敷完麵膜之後,就早早爬上床睡了。
徒留我一個人蹲在沙發上數星星數綿羊,然後數時間。
按照沈三千說的,那麼,那個人已經醒來五個小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