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看到了門口的僵屍臉劉備,以及臉上受了傷的夏之邱。
朱阿姨擔心地過來敲門,“夏秋,出來吃飯了。”
我渾身一緊。
發不出聲音。
金餘駭人的青筋在額頭暴突著,嗓音啞出火,“說話。”
我盯著他濕漉漉的眉眼,唇瓣幹澀,出聲艱難,“我已經...很飽了。”
——
我清醒著的時候,看到金餘擰了毛巾在給我擦身體。
他擦得很仔細,毛巾掠過我的肚皮時,我看到他俯身吻了吻。
眉眼是罕見的溫柔。
他向來目空一切高高在上得像個帝王,很少做這種事情。
我想起七年前浴室裏,他攥著我的腳搓洗。
那時他說,“夏秋,我這輩子就沒這麼伺候過一個人。”
我還想再多看幾眼的,可眼皮子太沉,就那樣睡了過去。
我似乎看到他在說話,對著我的肚皮,可那聲音太小,我什麼都聽不到。
睡了一覺醒來時,聽到房間裏有人在說話。
朱阿姨的聲音,“小兩口有什麼矛盾,就當麵說開,不要藏在心裏,你也不要太凶了,男人嘛,有時候大度點,服個軟認個錯,女人就會心軟的...”
夏之邱的聲音,“你先把多多弄回來,她看不到多多會著急的,你把孩子弄哪兒去了,孩子還小,你會嚇到他的...”
金餘一直沒說話,冰冷得像個雕塑,他坐在床沿,背對著我,房間裏微弱的光打在他的身上,隻留下高大寬厚的背影。
朱阿姨問,“年輕人,你是真心喜歡她嗎,真心的話就好好對她,以後也別欺負她了,她一個人挺著肚子也怪不容易的...”
我睜著眼睛想聽金餘的回答,就看他突然轉身看我,我掩耳盜鈴地閉上眼,就聽頭頂他低笑一聲,嗓音有些沙啞,“嗯,真心。”
“夏秋,以後不要一聲不吭地就走。”他把大手壓在我的眼睛上,聲音輕得隻有我一個人能聽見,“我會瘋的。”
——
許小多在第二天的傍晚出現在旅館門口。
那時,金餘正牽著我準備出來散步,朱阿姨和夏之邱去了海邊,順便帶走了劉備,說是需要他幫忙提些東西。
劉備的僵屍臉僵得更厲害了。
房間裏隻剩我和金餘兩個人時,我就覺得空氣十分逼仄。
我並不討厭和他待在一個空間,但一想到和他有關的那麼多不愉快,心裏就像堵了棉花一樣,透不開氣。
我挑食嚴重,不吃辣,不吃葷,不吃油膩,隻吃青菜類或者水果。
他看我碰也不碰桌上的飯菜,隻抱著蘋果啃,以為我在故意跟他鬧脾氣。
擰著眉,眉骨高高隆起,眉心皺成川字,難得屈尊降貴跟我開口解釋,“我父親沒有惡意,隻是想帶孩子做個檢查。”
我繼續啃著蘋果,麵無表情地問,“為什麼?”
“金家的孩子從小就要帶去部隊曆練。”
“不行!他還那麼小!”
我根本無法想象金家人的腦子裏都裝了什麼,拿三歲小孩當什麼!
金餘傾身過來,擦掉我嘴邊的蘋果汁,“隻要他姓金,就由不得你。”
“你要看著他死嗎?!”我瞪著他。
金餘目光筆直地盯著我,“不會,夏秋,我從小也是這麼過來的。”
他說這句話時,眸色坦然。
我突然就想起他胸前胸後縱橫交錯觸目驚心的疤痕。
再看向他時,表情就有些怔怔地,“你把許小多送哪兒去了?你父親那?”
“沒有,在我妹妹那。”他似乎還猶豫了下,像是不確定一樣。
我印象裏,他妹妹還是那個瓷娃娃一樣的小姑娘,根本沒想過,那個瓷娃娃已經結了婚,還有了孩子。
我把蘋果放桌上,腦子裏飛快轉著,“他現在還不姓金,你們沒權利帶他去部隊。”
“戶口已經改了。”金餘大刀闊斧岔開兩條筆直的大長腿,神色淡淡地,“他現在的名字叫,金鈺。”
我啞了半晌,才反應過來,“我,我不同意!”
金餘歎了聲,站起身過來摸我的發頂,聲音透著誘哄,“夏秋,他不會受傷,相信我。”
他說最後那三個字時,捧著我的臉,眸底的堅定和認真讓我有一瞬陡然生出一股莫名的委屈,那委屈來得太快,我還沒來得及眨眼,眼淚就掉了出來。
“那你七年前,為什麼不來找我?”
這句問話從我嘴裏出來,透著幾分撒嬌似地埋怨。
金餘微怔,下一秒眸色溫柔地擦掉我的眼淚,聲音有些無奈,語氣似乎還有幾分欣喜,“我有想跟你解釋,可你那時候不想聽。”
我撇開臉,自己狠狠擦掉眼淚,聲音嗡嗡地,“那你為什麼不抓著我,逼著我聽呢。”
“那些事,我也不想讓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