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來個猴子冷抽一大聲以後,這女人也太敢說敢做了。
他翻資料的手僵僵。
“快說、快說,和中國男人比起來怎麼樣?是不是開始嚴重鄙視國產‘小蟲’?”幾名已婚的女同事興奮地追問,辦公室裏男同事們的臉,幾乎已經黑掉一半。
“姐妹們,關於‘進口貨’和‘國產貨’,我有意見要發表!”雖然隻聽到聲音,但是仿佛能看到她興奮舉手,突然,意見沒發表,隻聽到被人捂住嘴巴,發出,“嗚嗚……嗚嗚……”的聲音。
大家起初以為是信號幹擾,後來聽到隱約的傳來一聲溫和的商量聲,“我現在放開你,但不可以再這樣‘皮’了?!好不好?”即使隔著千裏,所有人也能感覺到男人的溫柔。
“嗯嗯……!”忙不迭的點頭,好乖的保證。
電話那頭,終於傳來被人鬆開以後的氣喘籲籲、大力拍胸以暢氣聲,“有人抗議,這個話題打住!”
空氣裏,詭異的安靜了幾秒。
“哇!原來有人是去度蜜月!”所有人都異口同聲,發現新大陸一樣哇哇大叫。
“姚律師命人事部招了個新文員,我們還擔心個半死,怕某人請假太久,丟了‘麵包’,原來是某人有情飲水飽啊!”一名男同事戲侃。
同事們並不知道,未來,職位將來大變動。
“隻是結伴一起去遊玩而已拉!”她反駁。
但是,辦公室裏,大夥們卻不放過她,異口同聲、羨慕的大喊:“安子茗……你好‘性’福!”
辦公事裏,另一角,有人已經合上資料,轉身回辦公室。
身後,隱約飄來:“哇!他被 ‘蜘蛛精’們逮進盤絲洞了,在向我求救!不和你們鬼扯了!”太尷尬了,她急忙掛斷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空茫的“嘟嘟、嘟嘟”短線聲。
……
這裏,非常高檔的一間音樂酒吧,是專門收集寂寞的地方。
憂傷的藍調音樂流泄著滿屋,背影優雅的鋼琴師,修長的十指在飛舞、輕彈著黑白琴鍵。
酒吧台,一名男人背坐著寂寥的背影,與憂傷的音樂,非常完美的配搭,揚散在空氣裏,與周遭形成一道疏離的隔膜,女人們隻敢觀望,不敢輕易上前主動攀談。
“再來一杯!”仰頭一口飲光,他平靜的將酒杯推給酒保。
“先生,您喝了好多了。”既然已經是熟客,年輕的酒保勸慰,“這樣喝,很傷身子。”
“可是,我還是感覺不到醉。”他搖晃了一下空空如已的酒杯,淺淺的淡笑。
每晚的夜,他都在這裏度過。
“酒,是買不到真正的‘醉’的!”
“那什麼能買到醉,給我一點建議。”他很認真的詢問對方。
“你想要什麼樣的‘醉’?”酒保好奇的問。
他沉思了很久,才低聲回答,“回到家,不會總以為那裏還有另一個人在等門。睡到半夜,不會還起床給那個人蓋被子。身上癢到很難受的時候,不會喊她的名字求救。最重要的是,清晨睡迷糊的時候,習慣性的去摟她,卻每次發現自己伸手隻能抱到空氣。然後一次又一次清醒無比的確定,那個人已經不愛你,她走了,她不要你了。”
“既然她是你的醒酒藥,為什麼不把她找回來?”年輕的酒保靜靜聽著客人的心事,然後開口建議。
心病還需心藥醫。
“想要挽回,醒不過來的,隻有我一個人。”他的神情淡泊,自嘲。
年輕的酒保掀掀唇,剛想說點什麼,卻被酒吧門口一道完全與“酒”文化不符合的風景線吸引。
酒吧裏所有在場的男士都轉過了目光,驚豔在他們眸底一閃而過。
“也許,你該試一下其他的‘藥’。”
突得一句話打斷了他們的交談。
“怎麼一個人在這聽歌?我陪你。”女人也點了一杯酒,在他身旁的位置入坐。
他回眸,有點迷離的眼睛,瞳孔收縮了一下,認出了眼前的女人。
“我不記得自己約過你。”他低頭,繼續飲著自己的杯中物,並沒有任何激動的神色。
女人沒有被他的冷漠嚇到,反而沉聲詢問:
“聽說,你離婚了?”
他握杯的手,僵了一下。
“雖然沒有人知道你們離婚的原因,但這消息在律師界,已經不是秘密。”她解釋自己的消息來源。
這個話題,他不想繼續。
他舉起杯子,剛想淺酌,酒杯卻被一隻玉手,握住。
“這裏很無聊,到我那過夜吧。”她開口,直接說出自己的目的。
他有點意外,抬了一下眸,他是男人,又怎麼會聽不懂成年人之間的邀約。
隻是他對一夜情沒有興趣,就算對象是她。
他鬆開手裏的酒杯,淡聲向酒保另點了一杯。
“除了家裏,我睡不慣其他地方。”他冷淡的拒絕。
其實可以說,已經“睡”不慣其他女人。
“一個人回家,麵對空冷冷的房子,不會寂寞嗎?”她問得很淡,卻有點刻意。
心房,某一個位置被點住。
那股深沉的痛,快要從心房漫開時,他仰頭喝了一大口酒,烈酒從喉嚨一直滑到丹田,在喉嚨、腸胃間爆炸,終於成功的驅逐了那股痛的感覺。
她的柔荑搭上了他的手背。
“我們相愛。”
他淡然回眸。
“已經沒有任何阻力。”
他沉默。
“是她先背叛你,你不必再背負道德的約束。”她提醒他。
相愛?
道德的約束?
是啊!他愛了薑瑜心十幾年,曾經那麼猶豫、掙紮,現在,能在一起了,還在可笑的等待什麼?
“好吧,去你那吧。”他淡聲答應。
他不想一個人麵對沒有她的那個屋子裏,曾經有過的纏綿。
7
兩個半月以後。
女洗手間內,大門緊鎖。
一位長相瀟灑不羈的男人用力將一個女孩按在洗手台上。
“痛死拉,你輕點不行嗎?”女孩哇哇大叫。
“不要亂動!肉都沒擠進去,怎麼輕點?!”男人沒好氣的大吼。
“我不來了,不來了!!!”女孩象垂死的青蛙一樣亂掙紮。
“吸氣、呼氣!一、二、三!”男人一用力,晚禮服的拉練終於順利扯了上來。
男人靠著洗手台,一邊喘氣,一邊抹著他一頭的熱汗,“累死我了!媽的,安子茗你這兩個月胖了多少斤?!”這件衣服,他是按照自己記憶裏她的身材定做的,沒想到居然差點陰溝裏翻船。
剛穿上晚禮服的她,差點沒被憋死,她尷尬的豎起三根手指。
“三斤?這麼厲害?不想變肥婆的話,該控製飲食了!”王春道摸摸下巴,真心的提出建議。
“是三公斤拉!不想活了!”她捶著台麵,大哭。
“三公斤?我的媽呀!活該,叫你喝那麼多酒!”王春道一點也不同情她。
她摸摸小巧的鼻子,訕訕的回答,“工作需要,沒辦法嘛……”
“讓你去當秘書,又不是當酒鬼!”王春道打抱不平,“你們上司什麼男人,居然看著你一個弱女子力敵全軍,真是太過分了!”
“姚律師喝得不會比我少,而且他也很照顧我,常常替我檔酒。”隻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她弱弱的反駁。
“應酬這麼多,公司的置裝補貼居然就幾百元,什麼破公司!”王春道繼續碎碎念,並取出他工作箱裏的梳子等工具,開始幫她撥弄頭發。
這段時間,他很興奮,設計靈感也特別帶勁,最近茗茗突然自由了,和他聯絡也勤快了。
隻是有點奇怪,“你家那個開不竅的木頭老公,最近都不管你嗎?”喝酒喝到胖了三公斤,成天和他混在一起,都沒人管她了嗎?
她僵住,但眼神隻是閃爍了那麼一下,隨即馬上恢複正常,“快點走拉,羅裏巴嗦的!再不走,我踹你!”
“OK、OK!”王春道舉雙手投降,卻不小心還是被她的美麗閃了一下眼。
光感純白的晚禮服,裸露的纖細肩膀,健康的膚色,甜甜的酒窩,粉嫩的小紅唇。
因為開始越來越注重打扮,茗茗一天比一天漂亮,連他這看了她二十幾年的哥們,都因為她的明亮忍不住耳紅心跳。
趕走了王春道,她躲在廁所的格間裏,坐在馬桶蓋上,翻出化妝品,開始仔細的上妝。今晚的慈善晚會對姚律師打響名望、建立形象很重要,她必須打起十二分精神來!
認真的描好眉形,她開始刷睫毛膏,因為她的睫毛本來就很長,眼睛又大,濃密的睫毛膏一刷上去,就象個可愛的陶瓷娃娃。
“你們知道嗎?姚律師今天晚上又是帶安子茗出席呢!”洗手台上傳來洗手的流水聲,和女人們議論的聲音。
廁所永遠是八卦新聞的起源地。
她絲毫不受影響,從包裏,拿出粉色的唇彩,點點刷上櫻唇。
“我也聽說了!我還聽說,姚律師為了這次宴會,替她申請了近一千元的服裝補助費呢!”
如果她去外麵租禮服、去請專業化妝老師上妝整發型,請相信,她絕對還得自掏腰包。
幸好她聰明!
“真不公平!她憑什麼!”
憑她的努力!
“對啊,她隻是一個高中畢業生!”
學曆,是她的硬傷!如果早知今日,當初她就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女人的第六感告訴我,姚律師和安子茗絕對有一腿!姚律師那麼風流,我看安子茗早就利用姿色主動跳上姚律師的床了!”
這話狠,她記住了,說這話的是梁梓析名下的一名助理小律師。
“二個月前,姚律師讓安子茗接替莫秘書的工作時,他們同組的人臉色多精彩!”
“對啊,那時候莫秘書還哭了,一直說養了頭白眼狼呢!”
說到這個感興趣的話題,幾個女人馬上湊成一團,議論著八卦。
她一點也不受影響的繼續化妝。
拜托,多久以前的陳年往事了?莫大姐是哭過,不過也被她的誠意感動了,同組的同事們當時是一下子接受不了衝擊,不過也都祝福她了!
她和姚律師如何如何曖昧?她向姚律師放電了?姚律師送她鑽石?
哈哈。真是精彩絕倫的八卦!
何狐狸的秘書,梁梓析的助理,另外幾個是獨立的小律師,她都記住了!
不同組之間的同事一直存在著若有若無的競爭敵意意識,詆毀她,她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不過說句實話,安子茗負責的律師協會和司法局的聯絡工作,真的做的相當不錯。”終於有人說了句公道話。
“不僅是這樣,她不知道怎麼辦到的,居然能幫助姚律師進入一些超難入的委員會。”
那是她跑的腿都斷了,說的口都幹了,對負責人拍馬屁到隻差到對方家洗地板了。
“她居然混到擔保法律專業委員會和破產與清算法律專業委員會的秘書長們都和她超熟!”
“不僅隻是這兩個委員會,稅務法律專業委員會、會計審計法律專業委員會等等,好多負責人都指明找她,都誇她腦子活,與她溝通起來特順利!”
溝通順利是因為她做了好多調查,把每一位負責人的性格都摸到八九不離十。
“唉,反正姚律師這兩個多月和安子茗搭配的好像得了尚方寶劍一下,哪裏都能看到他意氣風發的身影!”梁梓析麾下的小助理歎了一口氣,“反倒是梁律師的事業,好像在走下坡路,委托案以前是接也接不完,現在少了好多,而且他也不太喜歡再接難度很高的案子……”
“是因為醜聞吧,畢竟整個律師界都知道,梁律師離婚了,現在又和他的當事人交往,出了這種醜聞,怎樣都會對事業有影響。”
“聽說連婚姻專業委員會的委員資格也被撤消了……”
“最氣人的事,梁律師這頭剛被撤消資格,安子茗馬上將這個空缺名額跑下來給姚律師。聽說當時梁律師一聽到這個消息,整個人都傻住了!”
“同個律師行,為了利益居然不客氣成這樣。”八卦的人,好像非常不屑安子茗的行為,“真鄙視這種人!”
她已經化好妝,將小臉托在腳膝蓋上認真聆聽,吸取經驗。
這一點,她確實不對。她不該太急於立功,可能會導致姚律師和梁律師之間的矛盾。
下次她知道了,她會先禮貌的詢問梁律師的意見,然後再出手!
好了,她檢討完畢!現在她是不是該出聲提醒一下門口的那群準備離開了的三八,她也在?
正在她準備晃出來嚇人時。
“啊!梁律師!”已步到門口的那群三八驚呼。
梁梓析正在外麵的公用洗手台裏洗手,很不巧,男女洗手間隻有一牆之隔,剛才的話,他聽得一清二楚。
那群三八吐了下舌頭,正想安靜的從他身邊撤開。
“等等。”突然,他喊住了她們。
“下次晚上在家,看連續劇看得昏天暗地的時候,建議你們打個電話到辦公室。”他慢條斯理的說。
眾人一諤,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如果補習班沒課的話,不到晚上十點,她不會離開辦公室。”他拉著一張紙張,一邊擦幹自己的手,一邊說著。
“兩個星期前,為了替姚律師跑下業務,她陪客戶喝酒,喝到胃抽筋差點住院,第二天臉色白得跟鬼一樣,還是照常過來上班。”
眾人麵麵相覷,已經聽明白梁律師口裏的“她”是誰。
“有說別人是非的時間,不如在自己身上努力開發優點!”他說話的語氣很淡泊,一點也不象在教訓人,但是細聽下的犀利卻讓人膽顫。
“梁律師,我們錯了!”幾個女人灰溜溜的尷尬道歉,趕緊溜走了。
他剛想彎身把紙巾放入垃圾筒。
“梁律師,您好!”背後,好有活力的招呼聲。
她一向和事務所裏任何人打招呼,聲音都是那麼清脆、大方。
他的背脊一僵。
甚至,不敢回頭。
已經打完招呼,是他自己沒有風度不回頭,她聳聳肩膀,與他擦身而過。
她與他的手機同時響起。
“阿鋒?我幾點下班?不要,你今天不要來公司接我!我現在要去一個酒會,等我快喝卦的時候,發個短信給你,你馬上趕過來救我哦!”
她越走越遠,穿著晚禮服的她,背影美麗到很陌生很陌生。
好像,又有點胖了。
望著她的背影,他一直發怔,莫名的失落。
手機不死心的一直在響,他接起:“析,一起吃個飯,然後晚上到我那過夜?!”
“今天不行,有點忙,下次吧。”沒有多想,他禮貌的回絕。
“有男女朋友七天沒見麵,連一通問候的電話也沒有的嗎?”因為被拒絕,她的語氣也不是很好。
麵對她的指責,他靜默了一陣,“有一周沒見了嗎?”他真的是忙糊塗了,根本不記得兩個人碰麵有多久了。
空氣裏,一陣沈窒。
“對女朋友,你一向是這麼冷淡嗎?見也可以,不見也不會想念?”
他默然。以前他和何萱娜談戀愛時也是這樣,很被動。
和茗茗他們一直住在一起,一回家他就能看到她,伸手就能抱到她,很容易就能被她喚起熱情。這樣算冷淡嗎?
“我安排一下時間,晚上一起吃飯吧。”他淡淡的轉移話題。
8
薑瑜心洗完澡,穿著性感的吊帶睡裙,從浴室裏步出來,她平時盤起的長發,此時蓬鬆卷散下來,少了分高傲的氣質,多了份女人的嬌弱。
他倚靠在陽台,指間燃了一根煙,煙光忽明忽暗,他仰視著月光,出神、朦朧、迷離,煙霧繚繞中,他的神情有一絲脆弱,就象找不到家的孩子。
薑瑜心一凜。
聽到後麵的腳步聲,他回過神來,熄滅了煙,“抱歉。”
交往的一個多月裏,他一向行為得體,對她很有風度,也很謙讓,是一個一百分的男朋友。
“你會抽煙?”薑瑜心有點意外,看來他們了解的並不夠。
他淡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