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9:任性的決定(1 / 3)

Chapter19:任性的決定

走出校門後幾乎從未提筆,

剛開始寫得異常吃力。

唯一給我鼓勵的是

菲茨傑拉德那句話:

“如果敘述與人不同的東西,

就要使用與人不同的語言。”

——村上春樹

隨著考試臨近,悅然的睡眠有些易碎不安,這天夜裏四點多醒來便沒了睡意,她隨手拿本書翻看,無意間看到村上春樹的創作經曆。村上春樹29歲才開始寫小說,他說在過去七年曾經想寫什麼卻什麼也寫不出來。《且聽風吟》的創作動機源於某日觀賞職棒球賽時於外野席喝啤酒,看到養樂多隊洋將大衛·希爾頓(John David Hilton)擊出一支二壘安打後的所見,這多少讓悅然有些意外,之前她一直以為村上春樹是天賦型的作家,那些曼妙的語言和奇思妙想一定是與生俱來的,沒想到他還有想寫什麼卻什麼也寫不出來的時候。

英語和政治,因為本來的基礎不錯,悅然考得比較順利。影視作品分析,她備考時參考了大量的範文,感覺寫得也還行。還剩最後一門影視劇本創作,也是至關重要的一門考試。悅然特意去“紅磨坊”,請小朵給她衝了一杯熱巧克力,希望這香甜的溫暖可以帶給她靈感。考卷在麵前靜靜放著,上麵隻有寥寥幾行字“請以‘圈套’為題,編寫一個原創故事,要求限定現實生活題材,邏輯合理,語言生動,人物形象鮮明,結尾讓人意外。篇幅不限。”下麵大片的空白就是留給考生發揮的空間了。

悅然看著考卷,腦子裏一片空白。她又想到村上春樹,“走出校門後幾乎從未提筆,剛開始寫得異常吃力。唯一給我鼓勵的是菲茨傑拉德那句話:‘如果敘述與人不同的東西,就要使用與人不同的語言。’但畢竟不是件容易事。邊寫邊這樣想道:40歲時肯定能寫出像樣些的東西來。”

她努力回想著身邊的人和事,自己看過的文學作品和電影,想從中搜尋出與主題相關的信息。突然間她發現自己的生活是如此單純有限,除了讀書幾乎毫無經曆。盡管一直有當編劇的夢想,可她並沒有真正產生過強烈的創作願望。備考時寫的幾篇練習劇作也都是絞盡腦汁,憑借一點想象拚湊出來的。

在這個最不恰當的時候,一個念頭卻不可遏製地冒上來。悅然克製住,強迫自己專心寫作。勉強寫了兩百多字,終於還是起身放下試卷,走出教室。她低著頭,避開監考老師的目光,匆匆穿過走廊,走下樓梯,一直走到遠離考場的草坪上才長長鬆了口氣。緊緊抓著包的手,掌心已是汗津津的。

理智強烈地告訴她這麼做不明智,她也清楚這一次的任性不可原諒。隻是內心的聲音清晰堅定,她想當作沒聽見都不行。草坪上枯黃的草莖混著冰碴在腳下嘎嘎作響,悅然一腳一腳踩下去,仔細傾聽碎裂的聲音。她兩手插在羽絨服的口裏,不時抬頭看一眼遠處作為考場的教學樓,稍稍有些不安。直到開始有學生三三兩兩從考場走出來,她才鬆了口氣,仿佛這個魯莽的決定此刻才算塵埃落定。

手機響起,是媽媽打來的。就像從小到大每一場重要考試一樣,雖然這次媽媽沒有站在考場外,卻仍在電話那頭默默陪伴她度過整場考試。悅然想著媽媽看著時鍾挨過分分秒秒的情景不由鼻子一酸,聲音裏有了哭腔,媽媽以為她是沒考好,安慰道:“沒事沒事,考研肯定比考大學難。想考來年還可以再考啊。”悅然沒有多解釋,隻輕輕地說:“可能是太緊張了,這種考題以前沒做過。”

她掛上電話,往校門外走去,穿過等活兒的群眾演員,經過賣盜版光盤的小販。身邊越喧鬧她就覺得越空虛冷清。她漫無目的地往前走著,越走越快。她希望迎麵而來的人群中能出現一張熟悉的臉孔,她希望有人能聽得懂她。“沒有合適的契機所以放棄了考試”這種話怕任是誰都不能理解吧。

悅然自顧自地快步走著,像是要追逐什麼或擺脫什麼。她穿過五個紅綠燈,走過一座天橋,又不知走了多久,停下來的時候已經對四周的街道完全陌生。數九寒冬居然出了一身汗。正踟躕著不知道去哪兒的時候,遠遠一家小麵館亮起橘黃色的燈,立刻讓她的胃興奮得咕咕直叫,悅然徑自走過去。

路過街邊一家唱片店時,門口兩個店員正在換燈箱上的廣告。畫麵上的王菲一改往日冷豔高貴的形象,身著一件天藍色短袖毛衫,嬌俏地笑著。悅然走過去問:“王菲出新專輯了?”一個店員回答,“精選集,不過很有收藏價值,是LPCD45版的,音質完美無瑕。歌選得也好,每首都是經典。”“多少錢一張?”“120。”見悅然有些猶豫,店員接著說:“如果王菲從此相夫教子隱退歌壇,或許這就是她的最後一張唱片了。”

悅然走進麵館,找了角落的位置坐下來,把專輯放在桌上,仔細看著背麵的歌曲目錄,《約定》《曖昧》《暗湧》《天空》……果然每首都是不朽之作。她又把專輯反過來看王菲的照片,這應該是一張舊照片,照片上的她很年輕,一頭利落的短發,也許那時她還沒遇到李亞鵬,也沒遇到謝霆鋒,瀟瀟灑灑地行走雲端,縱橫四海。

悅然突然想起一段關於王菲的傳聞。說是她在香港逛金店的時候遇到了謝霆鋒的老板楊受成,楊老板很慷慨地說,你想要什麼隨便挑啊,我送給你。

誰知王菲回了句,“誰要你送啦,我沒錢自己買啊。”估計楊老板這輩子都沒遭到過此等待遇,想那場景一定尷尬不已。悅然不自覺地笑起來,越笑越大聲,周圍的客人投來驚奇的目光,她權當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