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7
來茴被吼得愣住了,此時她已忘了看電影的目的是要合解。本來她說謝家逸不愛她隻是氣話而已,如果說她從未懷疑過他們之間的感情,那麼,被家逸發這樣一頓脾氣後,她開始懷疑了。
黯然地走出房間,在大街上遊來蕩去,人來人往,儷影雙雙,徒留她一人傷感,於是,她把胡思亂想發揮到最高境界,硬是給家逸安了個始亂終棄的罪名。
警察鎖定了嫌犯下一步就是搜證,此後,來茴總是疑神疑鬼地在房子裏翻箱倒櫃,搜查,言語試探,跟蹤,無所不用其極,每找到一件疑似家逸出軌的證據,她又是興奮,又是難過,卻樂此不彼。
粗線條的家逸自然不會想到那麼多,說話時也口無遮攔,每每被來茴抓到漏洞,兩人不免爭辯一番,如此愈演愈烈,家逸兄的一個眼神都可能變成犯罪證據。
來茴對家逸說:你知道嗎?你變了?自從來到這個城市後,你就變了!
家逸對來茴說:我沒變,變的是你!
他們都看到了對方的改變,卻看不到自己的改變,而他們誰也不去接受對方的改變。
時間是往前走的,他們的感情卻止步於過去,止步於高中的純真時代。來茴和家逸都拿出高中來比較---
來茴說:以前吵架你都會哄我,哄到我不生氣為止。
家逸說:以前你從不會無理取鬧。
他們又同時說:是你變了。
他們都忘了,人是會變的,陌生的環境,難度更高的挑戰,人生經曆的沉澱等等,都迫使人去改變,不管你願不願意,愛情都得在這時候接受嚴苛的考驗。
來茴和家逸便是這場考驗的失敗者,信任度和依賴度降到最低點,感情再經受不起任何折騰,他們就是這樣的脆弱。
從來脆弱的不是感情,而是人!
謝家逸掏出紙巾,擦拭血痕斑斑的手背,拉開了安全門,融進外麵那個五彩繽紛的世界裏,他不知道會不會像過去一樣迷失自己,年少時失去了來茴,而以後,他會不會連自己都失去,畢竟,這個世界處處充滿了誘惑。
他消極的想,若他和來茴生活在一個與世隔絕的地帶,隻有他們兩人,沒有外界的逼迫,沒有多餘的選擇,結茅為廬,衣能裹體,食能果腹,朝花夕拾,他們誰也不會變吧!
坐進他那價值一百多萬的BMW敞蓬跑車,他的世外桃源也僅是個念頭一閃而過,這個世界處處是毒罌粟,卻令人甘之若飴。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來茴是很頭痛的。她從來不知道生他的父親竟然如此神通廣大,居然能打聽到她的電話號碼。
這天早上,周於謙沒去上班,兩人吃完早餐後回到臥室,想補睡個回籠覺,來茴的手機響了。周於謙見她甫接起電話,臉色就陰沉下來。
“爸,怎麼是你?……你怎麼知道我的電話的?……等等……來電顯示是A城的,難道你在A城?……什麼?剛下火車?你來這裏做什麼?……你在那裏等著,我一會兒過去!”
來茴氣急敗壞的掛掉電話,周於謙很少見她這麼生氣過,便問道:“怎麼了?”
“還不是我爸,都不通知一聲就跑A城來了!”來茴起身從衣櫃裏拿衣服,又說道:“你放心,我會把他安置在酒店裏,不會打擾到你!”
“沒關係,讓他住這裏來吧!”周於謙沒有聽來茴提起過父親,倒是挺好奇的。
來茴籠袖子的動作一頓,隨即僵硬地笑道:“不用了,還是讓他住酒店吧!”
她還是把父親張宗祥帶回南嶺了,主要原因是找了好多家酒店都沒有多餘的客房,而一旦對上父親疑惑的眼神她又感到生氣,想著他這個做父親的從沒盡過責任,她就是做了情婦也不關他什麼事。心思一定,她索性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張宗祥,直接開車回南嶺了。
來茴隔了四年再見到父親,隻有一個感想---歲月不饒人。看他瘦削的臉爬滿了皺紋,笑一笑,那深刻的紋縫裏都能夾得死蚊子,背也駝了,雙鬢斑白,穿的衣服估計是他家裏唯一一件體麵的,半新不舊的老式暗扣襯衫,領子是半圓形,青色尼龍布褲子,在火車上擠了一天,身上發出濃濃的汗臭味,夾雜著他做廚師多年,怎麼也洗不掉的菜油味。
張宗祥同來如芸在來茴五歲的時候就離了婚,那時張宗祥還在一家國營企業的食堂當廚師,剛改革開放的年代,他的職業在小城來說還算不錯的,最起碼一家人都可以頓頓在食堂吃,不用花一分錢。張宗祥不到三十歲時,被一個寡婦看上了,兩人暗地裏勾勾搭搭好長一段時間,終於東窗事發。來如芸帶著兩個弟弟衝到寡婦家裏,把“奸夫淫婦”一頓棍棒伺候,然後離了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