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0(1 / 2)

Chapter 20

快艇在黑沉沉的海麵披滔斬浪,馬達轟隆隆地嘶吼,急風“啪啪”地拍在臉頰上,來茴束起的卷發零落了一綹在額前,時不時地刺進眼裏,她雙手抱在胸前,任自己在廣袤的海上激烈地沉浮。相較於她的任命,一旁的周於謙則是把手擱在輪盤上,沉穩地駕馭快艇,黑眸專注地望著前方的目的地---位於兩城之間唯一的私人海島。

四麵環海的島嶼隻對俱樂部會員開放,來茴是第一次來,原以為會聞鳥語花香,上島之後才隻聽到鬆濤蟲鳴,除別墅酒店和開辟的路徑外,均保持原貌。

到別墅Check-in,換了沙灘服,周於謙同來茴偕肩步在海邊的小徑上,月光穿透過樹枝落下稀疏的剪影,濤聲在寂靜的夜裏響若鼓鳴。

“我以為你有應酬。”來茴轉頭,對身旁死也不換沙灘服的周於謙說道。

“很長時間沒來這裏了,趁今天有空來走走!”

來茴耳尖地聽出他的語氣略有些傷感,問道:“這幾天遇到什麼事兒了嗎?工作上不順心?”

周於謙沒有回答,小徑的盡頭堆壘著若小丘的岩石,大大小小皆有,海島主人在岩石上鑿出小路和窪痕,岩壁上的深深淺淺的窪痕充作石梯,扶著鐵欄杆便可攀爬到頂峰,周於謙一手抓緊紅漆欄杆,一手拉著來茴,步履維艱踏著窪痕地往上攀沿。

大石表麵意外地平整,石下白浪翻滾,濕涼的海風迎麵撲來,後背的衣服鼓蓬蓬地成了個半圓,來茴驚喜地看著遠處海天一線的亮光,寧靜得隻剩濤聲的夜,洗去了塵囂煩擾,餘留滿腔的純雅素淨。

“來茴,我離婚了!”冰冷入骨的話語如一桶涼水當頭潑下,來茴的笑容凝在嘴角,周於謙負手走到岩石邊緣,頎長的身軀緩緩蹲下來,大手撐著石麵,席地而坐。

這就是他躲了兩天的原因?來茴愕然,難道是---

“是因為我嗎?”不待周於謙回答,她已經給自己了定了罪,慘然地走到大石邊緣,再往前一步就可葬身魚腹。

這裏無一處不美,除了她的醜陋,醜陋的身份,醜陋的內心。驀然間,她眼前浮現五歲時那個與母親撕打的寡婦,她記得那張惡毒的嘴是如何奚落母親的,她記得家鄉的小房子裏,罩了張薄膜紙的燈泡吊在床頭,淡黃色的光,母親坐在床邊,蚊帳遮住了臉,朦朦朧朧的,她看不真切,母親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她也不敢說話,隻怯怯地坐著,好久,她才看到有亮晶晶的水滴地落到母親膝蓋上,那不是水滴,那是眼淚,五歲的她,已經能理解,那時候的母親是傷心的。

而今天,她把另一個女人變成了母親一樣的可憐女人!

四周一片黑暗,她胸口悶得無法呼吸,看不到光亮,那就徹底地投進黑暗。風呼呼地吹著,她感到自己的身體已經飄浮起來,若是如此最好,可以輕輕嫋嫋地墜入另一個世間,等待下一個輪回重生。

突然間,身後一股重力將她拉回地麵,粗糙的岩石擦得背脫了層皮,她驚醒過來,抬起眸子,是周於謙冷冷的臉,剛才,剛才她是不是真的一腳已經跨出去了?

胃裏翻絞起一陣疼痛,她側身趴到大石邊緣,哇哇地幹嘔起來,晶亮的鼻涕似條銀線懸吊得老長,眼淚也流出來了,搜腸刮肚卻沒吐出來什麼,嗓子像被砂紙打磨過,撕疼的痛楚反射到大腦,頭仿佛被人踩過一樣的酸脹,太陽穴嘶嘶地抽痛,她覺得此刻若是死了或暈了都是種幸福。

隻顧著自己的難受,她沒注意到後背有隻大手一直在輕撫著她。直到她嘔得手腳都麻木,周於謙才把她抱到懷裏,凝視著那張慘白如紙的臉,他邊用紙巾整理她臉上狼籍的涕淚,邊說道:“不關你的事,我跟她在認識你之前就是那樣了!”

來茴緩緩回神,略抬眼皮看著他,幽淒地開口:“你很愛她?”否則不會被打擊到躲起來。

周於謙沒有回答。愛或不愛,這已無關緊要,結婚前很愛她,他知道。錯在就錯在以為有愛就可以結婚,可以獲得幸福。

他摸著她汗濕的發,粘膩的觸感刷過手心,癢梭梭的,他淡淡地道。“既然離婚,就不會再愛了!”

周於謙記得第一次見到李月琴,是因為朋友在籌拍一部電影,她是女主角,飯店的流光溢彩亦成了陪襯,那時是的,他就是這樣覺得,李月琴是那般光彩照人,他跟她開玩笑:把你帶回家可省電了!

為了她,他幹了不少蠢事兒,天上的星星,池中的月亮,他變著方法地討好迎合,奇怪的是,那時候他並不覺得自己蠢,還樂在其中,而李月琴,則是拿為難他當樂趣。她會答應與他結婚,或許隻是因為他把她寵得無法無天吧。

年紀輕輕踏入婚姻生活,隻為了令他心口劇烈跳動的愛情,他篤定自己會寵她一輩子。若他的事業沒有飛躍性地發展,他想他會,隻是,他無法確定,以當時公司的規模,夠不夠李月琴揮霍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