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6
窗戶是大開的,白紗簾子被西風吹得鼓蓬蓬的,是周於謙走的時候隻拉了窗簾卻忘了關窗吧。來茴走到窗台前,要關上窗戶,拉開簾子,隻見天上一輪淺黃色的月亮冒了頭,微弱的光華,柔柔地浮在雲層間隙中。已經立冬了吧,這個城市仍是可以穿短裙薄衫,遍地青綠,她突然想念起家鄉入冬的初寒,梧桐樹的葉子快落光了,金黃色的葉子滿街飛舞飄零,添了厚實的冬衣,夜晚和家逸並行在寂靜的街道上,踩過幹枯的葉子,“咵哧!咵哧!”的響,零落的店鋪三三兩兩地拉下了卷葉門,入夜的小城總是有些清冷,而她心裏卻是暖融融的,仔細回憶起來,竟是那樣的寧靜祥和。
很想回家看看,她掰著手指數,快了!快了!春天一過,入夏就可以回家了,這個生活五年的城市真沒得什麼可留戀的了。她拿過床上的手袋,翻出深褐色的錢夾,裏層那張照片是徐亞用傻瓜相機拍的,比起數碼相機拍出的相質,這張揣了六年的照片有些模糊,甚至還布滿了小白點,有了些年歲的味道。
照片的背景是一棵活了幾百年的古樹,蒼翠挺拔,家逸攬著她的肩,兩人都沉著臉,那時候剛吵架呢。來茴看著當初孩子氣的模樣,不由得輕笑,青蔥年華,總是來去匆匆。底片丟了,能保留的,也就這點兒回憶了。
把照片放回錢夾子裏,抬頭看到周於謙進來,臉色有些陰沉,也不看她,便開始脫外套,她走上前接過他的衣服,問道:“誰惹你了?臉這麼臭?”
周於謙不答,逕直走向浴室,來茴忙上前說道:“我去給你放水,你先坐會兒吧!”
他冷漠地瞥她一眼,繞過她,進浴室鎖了門。來茴莫名其妙地坐回床沿,不明白又是哪兒惹到他了。但她實在沒精力去管他喜怒無常的性子,家逸跟她說的話還言猶在耳,說不動心是假的,但又知道不能動心,她煩亂得很,這時周於謙要耍性子隻好隨他去了。
牆上的時鍾走了一圈兒半,當來茴以為周於謙被溺死在浴池的時候,他才裹了條浴巾出來。來茴忙拿了浴袍給他從背後披上,又繞到前麵係好帶子,侍候周到如同帝王般。
“你是休息,還是要工作?”來茴仰頭非常“專業”地問道。
周於謙沒答她,隻用兩指捏緊她的下頦,深深地看進那雙水融融的眼眸,讓他沮喪的是,裏麵除了疑惑,沒有其他的情緒,尤其是相關感情的,半點兒也沒有,他緩緩開口道:“合約終止,這五年是不是沒有絲毫可令你留戀的?”
來茴望向他,他的表情不是若往常般地警告,而是很認真地問她,垂下睫毛,她也認真地回答:“不是沒留戀的,隻是,這世上誰的留戀又是重要的?對你來講,留戀與不留戀並無差別!我想,我不會去留戀別人棄之如敝屐的回憶!”
這是她第一次沒有違心地去逢迎,她知道他也隻是要個答案罷了。
周於謙淡淡一笑,鬆開她的下巴。“你還真是聰明,隻不過,原先對我百依百順的來茴,現在則是連敷衍都不願意了。”
“你要我敷衍也不是不行的!”來茴眼皮都未抬,今天實在不想應付他。
周於謙冷嗤一聲:“是想著合約就快到期了,不用再惺惺作態了是吧?”
來茴抬眸,眼鼓鼓地望著他:“你覺得這樣說能傷到我,能讓你開心,能讓你覺得我一文不值,那你就盡管說吧,我聽著!”
周於謙瞪著她半晌,反拉著她的手拖她的床上,旋身壓在身下,冷笑道:“誰說我要傷你?誰說你一文不值?不是有人把你當寶?”
他陰陽怪氣地說完,低頭吻住她,牙齒用力咬著她的唇瓣,手探向她的襟扣,壓抑的火氣使得力道重了些,尖利的指甲劃得嫩滑的肌膚,她吃痛地悶哼一聲,使勁推開他,衝他吼道:“今天誰惹著你了?要遷怒也夠了吧!你別忘了我是個人,我也有情緒的!”
周於謙雙肘撐在床上,怔愕地看著雙頰氣得鼓起的她,低沉地道:“我當然知道你情緒不好,不過,隻要我說現在放你離開,你的情緒馬上會好得對我千恩萬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