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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7

吃飯沒讓周於謙失望,農家小菜純樸的風味讓他大開眼界,磨芋,蕨粉羹,蓴菜等等的鄉野菜盛在洋瓷盤裏,琳琳琅琅擺了滿滿一桌,雞鴨魚肉不是伺料養殖的,肉鮮嫩滑---如果沒有缺了口的碗和燒喉嚨的苞穀酒的話,這會是頓很有口福的晚餐。鄉下人熱情,哪家哪戶來了客,都會請左鄰右舍較為健談的人來陪酒,因周於謙是貴客,舅舅大老遠跑到村子另一頭,把村裏最有身份的人---村長給請來作陪。

周於謙到過許多城市,無論在哪兒,陪吃飯的都是市長,省長級人物,飯桌上大家都稱兄道弟的,卻看不出幾分真心。但在這個小村落裏,他第一次被當成一個普通人,沒有人聽說過周於謙這號人物,卻依然不乏熱情,隻因為他是這家人的座上賓。來茴知道他隻喝紅酒,幾次幫忙推托,無奈這些麵朝黃土大半生的人就怕沒招呼好,非得讓周於謙喝了幾口嗆出眼淚的酒才作數。

吃完飯後,陪吃陪喝的人沒有立刻離開,一屋子人圍著火爐坐著,抽著旱煙,講一些從電視上看來的新聞時事,周於謙雖聽不大懂他們說的話,然而經來茴一解釋,他每每笑得不能遏製,心裏想著,這些人土得掉渣,無知得讓人汗顏,卻純樸得好可愛。

如果說人無三急的話,周於謙倒是能適應農村十天半個月的,偏偏不是,每當他去完廁所回來,就恨不得立刻開車回城區,但每去一次,來茴都在外麵等著他,回到屋裏,她自發地兌好了溫水,備好香皂和毛巾,然後再問他一次:“要不要回去?”

“你一天問了多少遍?”他甩甩手上的水,接過她遞來的毛巾擦拭。“是不是我回去,你就跟我回去?”

“回去酒店過年麼?冷冷清清的。”她拿回毛巾,把盆裏的水潑到院壩裏,又道:“何況我明天還要給媽上墳。”說著,她的眼圈兒紅了,忙背過身去。

周於謙好不慚愧,隻覺得自己就是個十惡不赦的大罪人,別人管了他吃喝,這會兒倒因為嫌棄傷了她的心。他挽起濕了水的袖邊兒,手搭到她微微聳動的肩上,笨拙道:“不能回南嶺過年麼?你那天還說給我做年夜飯呢!”

“那天是那天,在舅舅家過年不是熱鬧些麼?”她想說她不會回A城了,但說不出口。

“可我真的不習慣這裏!”他嘴快地道,說完明顯地感到她的肩膀一僵,不由得歎氣,真相總是傷人的,隻得彌補道:“也不是不習慣,但你想想在南嶺就我們兩個人過不好嗎?不然,明天給你媽祭了墳,再回去行嗎?”

來茴自尊心受了傷害,氣憤地轉身瞪他一眼,丟下話:“我去幫舅媽鋪床,你待會兒自己上來吧!”

周於謙身體嬌貴,來茴墊了六床棉絮,人躺上去,鬆蓬蓬地似躺在棉花團裏,舅媽從櫃子裏翻出自家舍不得用的新床單鋪上,同來茴一起給被套套上芯子,幹活時,她嘴裏直念著來茴不該跟周於謙生氣的事兒:過慣了好生活的人,來我們家哪受得了,你呀,也懂事點,待會兒我去把熱水袋灌上,你給他拿上來捂捂腳,啊?

周於謙在門邊聽到來茴和舅媽的對話,大概猜出其中的意思,冷硬的心頓時柔軟起來。這世上有多少對他好的人,而誰又及得上這家?

他坐在床上反省,來茴抱了熱水袋上來,送到他手裏後也沒說話,轉身又要出去,他忙從背後抱住她,賠著小心:“對不起,別生氣了。”

來茴掙脫出來,莫名其妙地看著他,道:“你沒事兒道什麼歉啊?”

“沒什麼,就想說說了,不行麼?”他的語氣雖不好,聲音卻是低低的,辭色間也流露出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