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北城騰出隻手揉了一把我的後腦勺,揚著眉道,“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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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的時候,顧北城有事,沒跟我一塊兒吃飯。
我在邵氏也沒關係好的同事,就一個人找了家附近的餐館,想著湊合吃點得了。
吃飯的時候,我朝著外邊瞅了一眼,突然就發現掃大街的那個大媽背影看起來挺眼熟的,忍不住皺了皺眉毛,盯著那個大媽看了一會兒。
很快,我就看見她往耳朵後麵挽了挽被風吹散到了前麵的頭發,然後轉過身子,開始掃這邊街上的落葉。
看見她的臉的那一刹那,我心髒頓時狂跳起來,忍不住騰的一下子站了起來,直愣愣的看著她的臉。
她、她怎麼會在這裏!?
我看著她的臉,突然心酸的要死。
那個女人,什麼時候看過這種粗活兒了?
我爸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裏麵疼,我一直都知道我爸疼我,在他眼裏麵我就是他的小公主,但是對這個女人,他更是疼到了骨子裏,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摘下來給她看,盡管他知道,這個女人眼裏邊兒一直都沒有他。
在我印象裏麵,這個女人長的一直都很美,哪怕是人到中年,都看起來像是剛過三十的年紀,身上永遠穿著價格不菲的服飾,帶著華麗貴重的首飾,臉上永遠帶著端莊的笑容。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她竟然會這樣出現再我的麵前。
她看起來蒼老了不少,歲月在她的臉上留下了痕跡,頭發也已經有了發白的跡象,她看起來很瘦,像是長期營養不良的樣子,身上穿著破舊的工作服,還有點髒亂,頭發也被風吹的亂糟糟的,看起來狼狽不堪。
此時的她,就像是一個普通的中年婦女。
她打掃完以後,把笤帚放在了垃圾桶旁邊,手胡亂在身上擦了幾把,然後從兜裏麵掏出來一塊烤紅薯,坐在馬路牙子上,用她幹瘦的手小心翼翼的捧著烤紅薯,輕輕撥開上麵的皮。
我眼眶突然就有點發熱,心裏麵複雜的要死,曾經我爸放在心尖上疼的人啊,現在居然變成了這幅樣子。
幾乎是沒有猶豫的,三兩步走了出去,衝到了她的麵前,但是等走了過去以後,我卻開始膽怯了,甚至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還是她先反應了過來,察覺到了眼前冒出個人來以後,吃紅薯的動作一頓,動作緩慢的抬起腦袋。
看見麵前站著的人是我以後,她的臉頓時就是一僵,騰地一下子站了起來,拿著旁邊的笤帚就往前走。
我見狀趕緊衝上去,哽咽著叫了一聲,“媽!”
其實從小到大,我對她的感情都是十分複雜的,在她那裏,我從來就沒有感受到過來自母親的關愛,得來的,全都隻有冷漠。
我甚至恨過她,也懷疑過她並不是我的親生母親,我從來就沒見過,有哪個親生母親,就這樣漠視自己的孩子。
隨著年紀漸漸長大,我心裏的恨意也漸漸開始消失,其實,她隻是不愛我爸,也不愛我而已。
可能對她來說,我的出生就是個錯誤,就跟我那個未出生就被她打掉的弟弟一樣,都是不應該存在的。
對待這麼一個不應該存在的人,她又怎麼喜歡的起來呢?
隻不過,此時看到她這幅樣子,我的心裏麵還是忍不住開始發酸,不為別的,隻為了把我從小疼到大的父親。
哪怕我對這個女人早就已經心冷了,但是她仍舊是我爸最愛的人。
她聽見了我的話以後,驀地停住了腳步,但是卻沒有轉身,過了好一會兒,我才聽見了她的聲音,聲音仍舊是帶著冷漠和厭惡,“別叫我媽,我們早就沒關係了。”、
我看著她微微駝起的背,終於意識到,原來這個驕傲的女人,也會有老去的那一天。
抿了抿嘴唇,我低下腦袋,從包裏麵掏出來一張卡,走過去塞進她的手裏,淡聲說,“這裏麵有二十萬塊錢,你拿著花吧,沒有了再跟我要,別出來掃大街了,對身體不好。”
既然她不喜歡我跟她叫媽,那我就不叫了。
其實我並不明白,為什麼這個世界上還有像是我爸那樣愛的那麼卑微的人。
記得有一次,我爸心髒病犯了,在醫院裏麵住了很長一段時間,我媽一次都沒有去看過,我心裏氣不過,更為我爸不值,就跟她吵了一架。
當時我爸很憤怒的訓斥我,讓我跟我媽道歉。
我心裏又委屈又生氣,好長時間都沒跟我爸說話。
後來,我爸跟我說,讓我別跟我媽生氣,是他當初對不起我媽,這都不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