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晉默默的問自己,多久了,他多久沒有再好好的疼惜過她,他多久沒有再用心的去問過她快不快樂,他多久沒有再去在意她想要什麼....
他眯虛著深邃的眼眸,他已記不清,他所為她做過什麼,原來,他已經忽略了她那麼久,那麼久....久的他已經記不清她的笑臉,久的他已經忘記了她的快樂。
高晉突然內疚自責的想恨自己,如果不是他的自私,自負,也許不會有今天的慘劇,可惜,世間沒有如果....
高晉緊繃著臉部的神經,壓製著眼眸中一次次襲來的滾熱,他怔怔的走向林軒兒,如果讓林軒兒知道,是他拿她做籌碼,威脅宋景然出戰,她會不會恨他一輩子,帶著心中的膽怯,他沒有勇氣去告訴她,就讓他再自私一次,最後一次。
林軒兒伸手接過一瓣凋零的花瓣,高晉的身影出現在眼前,她略過了他,抬頭看著怒放的梨花,潔白的花瓣,在眼前從模糊變得清晰,從清晰又變得模糊,這樣清晰模糊的景象,似乎已成了她眼中日日的光景。
高晉將手中的衣衫搭在她肩上,看著她瘦弱的身軀,他的心揪緊在一起,她布滿塵埃的臉上,曆經多少滄桑,才能寫滿此時的滄海桑田。
高晉突然好懷念,曾經那個純真無邪的林軒兒,那個叫他晉哥哥的女孩,那個可以窩在他懷裏痛哭的女孩...然而此時,他不敢給予她肩膀停靠,也不敢給予她溫暖的懷抱,更無顏撫慰她悲痛的心。
他仿佛就是一個劊子手,殘忍的在她身心裏,刻畫了千瘡百孔的傷口,對林軒兒,他沒有後悔,因為他愛她,但是對她、他們,他不僅帶著深深的愧疚,還有自責,還有更多....
林軒兒怔怔的站在,對於高晉,她沒有言語去評論,也沒有身心去接近,如果可以,她想去恨他,如果他不是那麼野心勃勃,想要對夏風國斬草除根,宋景然也許不會遭遇不測,如果不是他將重任強加給宋景然,也許他能做個平凡普通的商人,如果....
太多的如果,世間最讓人遺憾的兩個字,也許就是‘如果’。
高晉看著她如此傷神,心疼的喚了聲“軒兒...”
林軒兒稍稍有了反應,她煽動了一下纖長的睫毛,垂眸無顏的說道:“放了我吧。”
高晉的心猛的抽動著,他深蹙著眉頭,大手緊緊的握在掌心,他突然意識到,他忽略的不僅僅是她的快樂,還有她的自由,原來他為她所做的一切,對於她而言,都是一種束搏了。
高晉帶著沉痛的心,默默的離開了,他束搏的不僅是她的快樂,還有她的自由,她的身心,她的靈魂,她的一切....
高晉突然發現自己很可笑,很失敗,原以為他對林軒兒所做的是深愛,卻未想,深愛早已在無形中,轉變成了枷鎖。
林軒兒抬頭看著刺眼的光線,照耀著潔白的梨花,不知是被光線所射,還是被茫白所映,她身體搖搖晃晃的傾斜在地上。
她躺在茫白的一片裏,看著飄落的花瓣,淚水順著眼角滴落花瓣上,又是一年的花開花落,終究空餘她一人,守著沉痛的思念,獨守半世的哀傷。
但願下一季的花開花落,不再空餘她一人,若是還空餘她一人,希望不再是帶著沉痛,如果還是帶著沉痛,希望不再有思念,如果還有思念,希望不再是一生一世。
林軒兒緩緩的閉上雙眼,希望在屬於他們的花開花落裏,舒緩心中的悲痛,尋覓那熟悉的身影。
就在次日,高晉宣告天下,軒妃娘娘‘林氏’不幸傷逝,至於膝下之子,他暫且保留宣告。
林軒兒在昏迷了三日後,醒來便得知她被高晉宣逝的消息,她拿出懷裏的錦帕與梨花簪,她看著屬於彼此的信物,她笑了,她終於完完全全的屬於了他,雖然來的有點遲,雖然他沒能給她擁抱他的機會,但她知足了,至少她還有一生的時間來守候他,直到他們再次相見。
這日,晴空萬裏,微風拂麵,春末的涼爽,伴著初夏的驕躁,不溫不淡,不驕不躁,爽人心神,怡人脾肺。
王宮門前,一抹白色的身影,雙手各自攙著一個較小的人兒;
林軒兒一攏白衫,仿佛又回到了曾經的自己,唯有三千青絲,已挽成了婦人的發飾,簡單的發髻處,挽著一支通透的梨花簪,蒼白的嬌容,依舊不失往日的風采,唯有脫俗的美,少了幾分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