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該死(五)(1 / 2)

急救室不自覺會給人一種心理壓迫感,這個地方能帶給人希望,也能將人帶入絕境,沒有盡頭的走廊,仿佛能將一個人吞噬在其中,她隻能拚命奔跑,離父親近一點…

“嘭!”張嫣然迎麵撞上一位見過幾麵的女人,兩人衝擊太大跌倒在地,掙紮起來去扶起被她撞倒的人。

“你怎麼回事,把我撞得頭暈腦脹,也不說一聲對...”葉安安埋怨的聲音嘎然而止,對上那雙被淚水模糊的眸子蘊含著幾分著急,緊抿唇瓣不語,仿佛她一出聲便會落淚,更何況能出現在這裏應該是有急事吧?

葉安安強忍臀部傳來的痛意,勉強站起來說道:“你先走吧,我自己可以,別擔誤了急事!”

張嫣然感激點頭,急於走向那條深不見底的走廊,腳上的痛意襲來,令她的速度緩慢不少。

葉安安伸出暖手扶著張嫣然往前方急救室走,硬生生加快了速度,她雖對張嫣然的印象一般,卻看不得那抹著急而無力的身影踉踉蹌蹌走著,在自己反應過來時,手已經搭在她的手臂上!

急救室紅燈尚未熄,張嫣然靠在牆壁上,視線停留在那扇門上,一股暖意傳到她的手心裏,緊接著被陳時時緊緊抱著,她聽到陳時時低泣的聲音,便伸手拍拍背部告訴陳時時,她沒事。

“我回來了。”陳時時剩坐飛機回來,錯過了楊清琴葬禮,看到她冷靜的模樣越發心疼。

慕岩坐到那張冰冷的長椅,他在來之前,便將全市醫院最好的醫生調過來為張潤輝做手術,時間一分分過去,心也逐漸下沉。

紅燈熄,門漸開,醫生那句話將她徹底打入地牢:“張先生因為長期高血壓使腦小動脈內膜受損,脂質沉積透明樣變管壁脆性增強導致破裂出血,現在已經保住性命,但可能會醒來的幾率比較低,亦或,永遠都不會醒了。”

“你說什麼?”慕岩緩緩逼上前,輕鬆將他拎起咬牙切齒問道:“什麼叫做醒來的幾率低?什麼叫永遠都不會醒了?”

醫生秉著職責說實話,卻要冒著危險去說服,結巴說道:“請,請放,請放開我,我,我...”

陳時時保持著理智,連忙阻止慕岩對醫生的威脅,他也隻是如實相告,並沒有錯,而錯的是這個結果他們不能夠接受。

“我要你想盡一切辦法治好他,必須要治好!!”慕岩在陳時時的勸導下,讓主治醫生逃離他的掌心,他怒吼的聲音回蕩在走廊,第一次在別人麵前泄露情緒,他終是忍無可忍!

主治醫生連連點頭,匆忙帶著醫生護士把張潤輝送入ICU病房重點護理,不敢在慕岩眼皮底下活動半分。

張嫣然看著張潤輝臉上蒼白躺在病床上讓人推走,視線跟隨著張潤輝,失神反複念叨醫生所說的話,似乎不理解字麵的含義一般:“永遠都不會醒了?”

這句話宛如千斤重擔一般,壓倒張嫣然心底最後一根稻草,眼淚不受控製奪眶而出,她攤坐在地,猶如一朵殘敗的花朵,遭到上天的遺棄,剝奪她最後僅有的一線希望,壓抑不住的哭泣聲驚了他們所有人。

當看到言易棱訂婚,被人陷害名譽掃地,得知楊清琴無故去世,接受了張潤輝將她逐出家門,她未曾流過一點眼淚,可就在告知她張潤輝會成為植物人時,張嫣然終於抵不過心裏的防線,控製不了情緒爆發而哭得肝腸寸斷,她很快被慕岩摟在懷裏,抽泣伴隨著迷惘問道:“這都是夢對不對,都是假的對嗎?爸爸他一定不會有事對嗎?”

慕岩的安慰對她而言微乎其微,張嫣然陷入自己編織的死胡同裏,眉眼淡漠無焦點,無論他們如何安慰,她都充耳不聞,不止一次提到她才是最應該去死的人,從悲痛欲絕到無求生欲,無非就在一念之差。

“其實,最該死的人是我...”張嫣然寧願用自己來換取他們一生無災無難,也不願看著二老倒在她的麵前,如今她該怎麼辦?

陳時時一巴掌甩到張嫣然的小臉,看著自己顫抖的手,以及慕岩惱怒的目光,她竟從張嫣然的眼眸裏看到了輕生的念頭,她哭訴得比張嫣然更狠,她心疼這麼多年的好友,更是苦苦哀求張嫣然別做傻事。

張嫣然不知被哪個舉動或是哪句話讓她愣在慕岩的懷中,任由他將她抱進普通病房裏休息,再無任何抵抗。

葉安安站在一旁從未離去,不是有心窺視他們,而是腳底挪不動半步,她從張嫣然的身上看到了曾經的自己,唯一不同的是她孤立無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