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2 / 3)

在滿寵看來,徐幹的做法並沒有錯,隻是過於被動了,一直被趙彥牽著鼻子走。如果是滿寵來做這件事,他會撒出一張大網,故意讓被跟蹤者發現,從四麵八方製造壓力,迫使他走向事先選擇好的地方

他又看了一眼地圖,地圖上的線段雖然漫無目的,可趙彥似乎一直在接近城南荒僻之處。那裏居民頗多,房屋雜亂,真要是鑽進哪個坊市裏,一時半會兒可真抓不出來。

“偉長,果決為上。”滿寵輕輕提醒了一句。對方已經覺察到了跟蹤,要趁他還在絕對控製之下時果斷出手,拖下去可能會有意外變數。盡管滿寵不知道趙彥與那名神秘男子的碰撞,但他隱隱感覺,此事有失控的跡象——這不是才智的問題,而是經驗的問題。

聽到滿寵的話,徐幹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

他的思路和滿寵不同。滿寵的名聲早就臭了,即便在曹氏陣營內部,也沒多少人喜歡他,隻當他是條滑膩陰險的毒蛇,所以滿寵行事沒有顧忌,不在乎背負什麼罵名;而他徐幹卻不一樣,他文名遠揚,廣受名士好評,因此更傾向於用巧妙、優雅而不失體麵的辦法去達到目的,就像是在文章中寫出一句讓人拍案叫絕的雙關。

徐幹堅信,郭嘉指派他來主導這次拘捕行動,是在暗示許都衛應該更換一下做事的風格了。這是他的第一件任務,又這麼簡單,必須要完成得漂漂亮亮,有一點瑕疵都不行。

“我已經派了人去了南市坊區,他如果想借機潛入,隻會自投羅網。”徐幹向滿寵解釋道,他也不是傻瓜,一早就看穿了趙彥的意圖。滿寵沒再說什麼,繼續入定一般地保持沉默。

又過了半個時辰,徐幹得知,趙彥失蹤了。更詳細的報告很快傳入許都衛。

趙彥走進靠近城南的一條狹窄街巷時,迎麵而來了一輛馬車。擦肩而過的瞬間,轅馬不知為什麼受到了驚嚇,開始狂奔。跟在趙彥身後的刺奸無法閃避,隻能迅速退出巷道。結果馬車衝出巷道以後,傾覆在了路上,引發了一場混亂。等到刺奸重新跑進巷子時,趙彥人已經不見了,他們隻在街巷盡頭的一處民房的水缸裏撈起一件官服。

那輛馬車的來曆也已經查清了,裏麵的乘客是少府孔融,陪同的是宣義將軍賈詡。他們是為了聚儒事宜趕去與幾位大臣商議,卻不料半路轅馬受驚,車身傾倒。好在孔融沒有受傷。

“傳令四門緊閉,宵禁提前,所有刺奸與城衛都集中城南搜捕,一間房子也不許漏過。”

徐幹鎮定自若地發布了命令,他沒有驚慌失措,隻是眼神裏有些失神。滿寵輕輕搖了搖頭。徐幹的布置並無疏失,這是一個思路問題——至於孔融那輛馬車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追究的意義已經不大。

郭嘉的目的,也許正在於此。他可從來不會直接告訴你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唐姬這一天沒有外出,在自己宅子裏處理著采集來的藥草。她把這些植物分門別類剪碎,碾成粉末,再按照比例調配在一起,用小袋收好。這些處理藥材的手法,都是王服教給她的。在沒事的時候,這是唐姬唯一的消遣。

劉協白龍魚服的決定,讓她覺得有些不安。官渡此時暗流湧動,且不說袁、曹大軍雲集,單是她知道的高手,就有王越、徐福、徐他、史阿四位,更不要說袁紹那邊擅長暗殺的人有多少。

更讓唐姬擔心的是,郭嘉手裏那幾張畫像,始終是個隱患。天子雖然說會去處理,可一直也沒動靜。到底那個人做事行不行,唐姬實在是無法做出斷言。除去伏壽,她是對真劉協最信服的一個人,所以也是對假劉協的能力最有懷疑的一個人。

這時宅門外傳來敲門聲,唐姬起身去開,發現是一個從未見過的人。那個人身穿布衣,一看就是個普通百姓。他抓抓頭道:“是唐瑛?”

“是。”唐姬麵無表情地回答。這人言談間不見恭敬,還直呼她名字,看來並不知道她的王妃身份。

“有一個叫孫禮的人讓我轉告你一聲,說希望見你一麵。”

唐姬眉頭一皺。孫禮是他們安排在曹營中的一枚暗棋,但從來都是唐姬主動找他,今天他為什麼主動要求見麵?而且用的還是一個閑漢傳話,莫非曹營中有什麼大事發生?

再一問碰頭地點,唐姬心中疑惑更濃,因為地點是在董承府邸。那裏自從董承被捕以後,已被封存廢棄,目前沒有任何居住。甚至在附近的居民口中,還流傳說每到夜半會聽到有冤鬼在裏麵哭號——倒是個接頭的好地方,隻是跟孫禮的作風有點不符。

她腦子裏飛快轉過數個念頭,開口問道:“他給了你多少好處,教你傳話?”那人從腰間摘下一枚玉佩,咧開嘴道:“那人送了我枚玉佩,真是大方。”

唐姬麵沉如水。那個人隻是讓閑漢傳一句話,便舍出一枚玉佩,可見所圖非小。

打發走閑漢以後,唐姬心中翻騰不已。那個人絕不是孫禮,而且他沒打算真的騙過唐姬。他隻是通過這個方式,暗示自己知道許多事情。即使這閑漢被人捉了,也隻說得出唐瑛和孫禮兩個名字,那人根本不必暴露。

可究竟會是哪一方出手的呢?唐姬想不出來。雒陽係沒這種魄力,曹氏不必多此一舉,其他更沒什麼成氣候的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