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個開始的結束(2 / 3)

“哦,這很好啊,沒人願意一輩子都窩在陰影裏——那你還會叫這個名字嗎?”

徐福沉默了一下,然後回答:“這,這不是我的本名,我的本名叫做徐庶。就這樣了,再見。”

最後的聲音在風中消失了,四周恢複到一片寂靜。劉平不住感慨,楊修走了,徐福也走了,他的心裏覺得有些寂寥,但這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劉平無法阻止。

一談到選擇,劉平一下子反應過來了。剛才司馬懿的死對他衝擊太大,差點忘了還有曹操奇襲這件事。如今郭圖已經向西走出很遠,追肯定是追不上,看來調動袁軍前往堵截曹操的計劃,是肯定來不及了。

雖然這是自己選擇的結果,但劉平還是覺得大為遺憾,總覺得死去的劉協正冷冷地在半空看著他這個不肖的弟弟,看著他如何為了自己兄弟,舍棄了整個漢室的未來。

他環顧四周,忽然眼睛一亮。張繡這支部隊沒有中伏,還保留著完整的戰力。最重要的是,張繡襲擊曹操的經驗比較豐富,是一個可以說動的對象。劉平立刻跳起來,走到張繡麵前。張繡不知劉平要做什麼,結結巴巴地半跪在地:‘陛下……”

“馬上集結你的部隊,跟我走!”劉平焦急地說。

“去哪裏?”

張繡這個問題把劉平給問住了。袁紹真正的屯糧地在哪裏,曹操知道,袁紹知道,可劉平不知道。他原來的計劃是調動袁軍,不用考慮;現在要調動張繡的部隊,地理位置就成了個大問題。

“怎麼回事?”司馬懿已經從地上坐起來,拿了一塊手帕貼在傷口,不時吸著冷氣。

劉平把來龍去脈跟他一說,司馬懿斜乜了他一眼:“蠢貨,我寧可你沒來。”劉平隻能苦笑著點頭。司馬懿把腿一盤,沒好氣地嚷道:

“地圖呢?”

劉平把從張繡手裏拿來地圖遞給司馬懿。司馬懿點了個小火,對著地圖看了一圈,指著其中一點道:“我猜,是在這裏。”

“為什麼?”

“袁紹大軍十多萬人,開銷浩大,所以屯糧之地必須交通便利,方便轉運,地勢不能太險;為了保密,地勢又不能太平坦,最好有山或凹地遮護;須近水以防火災;還須近林,以方便伐木起營。官渡以北,符合這些特征的地方並不多,再排除掉烏巢和幾處已駐紮兵營的場所,剩下的——”司馬懿指頭一點地圖,“——就隻有這裏了。”

他指頭按著的地方,叫陽武。這裏在烏巢西南,離官渡前線不算太遠,卻被一條橫向皺起的弓形丘陵所擋。從南向北走的話,必須要繞行掉頭,才能進入,算得上是個屯糧的好地方。

“真的嗎?”劉平對司馬懿的分析將信將疑。

“不確定,但你隻能信我。”司馬懿一攤手,然後指了指天,“時間不多了。如果真是陽武,恐怕曹操已經快到了。

“好吧!”劉平起身對張繡道:“張將軍,請你馬上集結部隊,跟我走。”

“可是……”

“你難道想就這麼回去曹營?”劉平沉聲道。

張繡啞口無言,他本來是當成棄子扔出來的,若是這麼囫圇個兒回去,就算他不記恨,曹公心裏也不踏實。他沒辦法,隻得遵從劉平的意見——不是他多信服劉平,而是實在沒更多選擇。從張繡踏入許都的那一刻起,他的命運就已經注定了。

這支部隊再度出發,司馬懿被扶上他原來那匹馬,劉平不離左右。因為是步騎混編,他們的移動速度並不快。劉平沒告訴張繡到陽武是做什麼,怕嚇著他。

曹軍主力仍在官渡堅守,張繡和郭嘉又分別帶走一部分,曹公帶去奇襲的部隊不會很多。隻要張繡稍微糾纏一下,等到附近袁軍圍上來,就可以成功了。

劉平一路心急如焚,不停催促著部隊加快行軍。可他沒有軍令在身,張繡又表現得很曖昧,出工不出力,隊伍始終走的不快。

約摸過了半個多時辰,隊伍麵前出現一個高坡。從地圖上看,隻要翻過去就可以看到陽武了。劉平急匆匆驅馬趕到坡頂,他登頂的一瞬間,身子一晃,臉色霎時變得慘白。

司馬懿強忍著身上的傷驅馬跟上去,一抬頭,卻看到一番壯麗景象。遠處的陽武被一大片火光所籠罩,翻滾的黑煙直上夜空,好似曹操東臨碣石時所看到的那片滄海一般,隻不過海浪換成了火焰。站在這個位置,甚至可以聞到粟米被焚燒的香氣。少數袁軍士兵絕望地站在外圍,這樣的火勢已完全不可能救得了。

“在那裏!”

司馬懿一指,劉平循他的指頭看去,看到陽武旁邊的小路上有長長的一隊騎兵,約有數百,正朝著南方急速前進著。他們統一穿著灰袍,騎術嫻熟,速度飛快,在火光照耀下像是一道閃過的陰影。

“那是我的西涼精騎啊!”張繡站在劉平和司馬懿的身後驚呼。

難怪曹公要把張繡調走,原來不光是為了弄死他,還是為了他麾下那些西涼精銳。郭嘉的手段,可從來不會是一石一鳥。張繡失魂落魄地走下高坡,差點摔倒在地,從現在開始,他失去了一切。

在更遠的地方,烏巢的大火也在熊熊燃燒著。在暗夜的大地上,兩團火互相用人類所看不懂的舞蹈互相傾訴著。

同時因這團大火陷入絕望的不光有劉平、張繡,還有張郃、高覽。

他們襲擊官渡曹軍大營的行動,一開始頗為順利。先頭部隊襲擊了曹軍外圍陣線,很快打開通道,讓主力部隊衝了進去。就在張、高以為曹營是一隻袒露出軟腹的狼,卻沒料到它居然是一隻渾身帶刺的豪豬。守軍明顯早有準備,霹靂車將滾油和燃燒的草球一批批地傾瀉到深入敵營的袁軍頭頂,隱藏在箭櫓中的弓弩手不要命地射出銳利的箭矢。當袁軍好不容易突破一道防線之後,卻還要麵對的卻是綴滿了尖刺的溝塹。

袁軍試圖後退,卻發現來路的通道被坍塌的土牆堵死,在壕溝間移動的踏板也被翻掉。來自四麵八方的打擊更加猛烈,整個曹營簡直就是一個死亡泥沼,袁軍越是掙紮,就陷的越深。曹軍守軍的數量並不多,可讓人感覺到處都是。即使在對峙期間最激烈的戰鬥,袁軍都沒有感受到如此的絕望。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張郃扶了扶歪掉的頭盔,大聲對高覽說。對麵的曹軍像是換了一個指揮者,無比靈活,也無比陰險,和之前他們的對手完全不同。

“不知道,但我覺得是不是該撤了。”高覽說。他的披風都被火箭燒了一半,看上去很是狼狽。

曹軍既然早有準備,奇襲就成了強攻。偏偏張、高二將有了私心,故意讓其他部隊晚動手一陣,現在導致他們兩個的嫡係幾乎陷入滅頂之災,袁軍在其他陣線上卻無從配合。

張郃還沒答話,他的一名親衛驚慌地大喊:“將軍!火光!”

“我知道!到處都是!”張郃不耐煩地嚷道。

“不是,是陽武方向!”

“什麼?!”

張郃和高覽大驚,連忙登上一座被占領的箭櫓,冒著被狙擊的危險回望。他們看到了和劉平一樣的景色——當然,沒那麼清晰,但在這麼遠的地方都能看到火光,本身就已說明了火勢的規模。

陽武是袁軍真正的屯糧地,可現在卻被曹操給端了。張郃和高覽可以預想到接下來的進展。十幾萬腹中空空的大軍被迫撤退,在敵人的追殺下四處就食。

“撤!”兩名將軍僅僅隻是對視一眼,就達成了共識。

撤退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那個可怕的指揮者極有韌勁,而且預見力驚人,他總能提前一步算到袁軍的動向。袁軍每走一步,都會被他們最不願意見到的軍械打擊。

張郃和高覽發揮出了全部經驗和智慧,才勉強把自己傷亡慘重的嫡係部隊帶出來。若不是曹軍數量過少,他們的損失還會增大。

僥幸生還的兩名將軍把隊伍拉回了營地。此時整個大營已經開始亂了起來,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陽武的大火,知道那裏屯糧的人很絕望,不知道那裏屯糧的人更絕望——因為他們看到了烏巢也燃起大火。張郃和高覽回到營帳,還沒來得及換下破損的甲胄就開始彈壓騷動。

他們在諸營忙碌了許久,一邊維持秩序,一邊調動部隊,提防曹軍偷襲。正在這時,親兵卻匆忙叫他們返回帳內,因為袁紹派來了一個使者。

這名使者是來自於主營,傳達的是袁紹的一份口敘。口敘很短,先是質問這兩個人為何擅自行動,然後叱罵他們為何折損如何嚴重,最後宣布撤掉他們兩個人的兵權,立刻前往主營去領罪。

張郃和高覽驚恐地對望了一下,高覽站起來問使者:“郭圖難道沒跟主公提起嗎?”按照約定,郭圖應該會對袁紹說明前線的情況,為他們二人擔保。可使者的回答讓他們兩個如墜冰窟:

“這正是郭大人向主公提議的。”

他們沒想到,郭圖壓根沒打算配合,而是挖了一個坑等他們跳。劉平也沒想到,郭圖壓根沒打算借這件事打壓張、高二人,而是想把他們徹底置於死地。劉平自以為看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