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繼武這次八閩之行的目的,是和紅杏了卻心願的,所以本來的目的地是泉州。然而一路上,不甘心的明國遺民,連番折騰三兄弟。雖然人家熱情好客,拳拳之情,但無論熱情也好,拳拳也罷,那都是有目的的。
當年的池州大江之上,荊州富商金富才,曾經說過:人與人之間,必須滿足等價,才有交往的價值。
三兄弟對此,是深信不疑。如果三兄弟沒有交往利用的價值,明國的一堆遺民,也懶得花費那份精力,來折騰他們。
目前的義軍,除了仁義道德高尚之外,那就是個火坑。被人拉進了火坑裏,你還想出來,那不是癡人說夢嗎?
仁義道德名號的具體頒布,掌握在筆杆子手裏,那是一群士紳階層。曹繼武出身農家,行為和思維方式,又是玄門逍遙自由風範,和士紳所謂的正統,根本就不合拍。所以和筆杆子不是一路人,這仁義道德的名號,要是能砸在曹繼武頭上,二金估計要笑掉大牙了!
所以掉進火坑裏的結果,不但粉身碎骨,最終連個虛名也撈不到。儒家創造的仁義道德,什麼正統啊,什麼氣節啊,什麼良心啊,等等亂七八糟的,統統都非常的好聽,但三兄弟不是傻子。
按照奸商金富才的經驗,人與人的交往,是等價交往。那麼按照曹繼武的理念,人與人之間,能夠合作的基礎,就是共同進步。
曹繼武的名望,難道能蓋過張煌言和魯王監國?癡人說夢吧?
所以如果曹繼武真的和義軍一路,那就不是合作了,而是臣屬。這個就更操蛋了,在拉稀杠把子的領導下,到時候在火坑裏,連個發言權也沒有。最終的粉身碎骨,還不是板上釘釘的事?
所以三兄弟和義軍一路,無論怎麼算,都是血虧。曹繼武基於故國情懷,給火坑裏的同袍,指了一條明路。
這條明路,在人家西洋人那裏,那是家常便飯,可是在親愛的同袍眼裏,竟然是不可思議。白費了一番口舌,自然令曹繼武相當的蛋疼。
觀念,是一個人對事物主觀和客觀的認知。放在義軍等人身上,就是對以往明國主觀和客觀的認知。
所以觀念這個東西,非常重要。如果這個不願意改變,人接下來幾乎所有的行為,統統都是老一套。這老一套,目前被清國踩得粉碎。可是你不識趣,別人隻能幹瞪眼,最多也隻能送上個可憐。
三軍可奪帥也,匹夫不可奪誌也!孔老夫子說了一句經典有道理的話,可是在三兄弟眼裏,卻是一句經典有道理的廢話。
道不同,不相為謀,想起海上的情節,曹繼武感慨連連。
桌子底下,二金的腳丫子分別踢了過來,把曹繼武拉回了眼前。
基於故國情懷,曹繼武不願出賣張煌言等人。但是目前在人家的屋簷下,由不得你不說。按照金富才的等價交往原則,如果能有其他消息,比張煌言等人更有價值,就可以把這一茬給撇過去。
而曹繼武這次福州之行,是帶著目的來的,既然佟國器直接,那他也很直接,大手一擺,自信滿滿:“海寇不足為慮。唯有倭寇,一定要驅除!”
佟國綱吃了一驚:“你們也知道倭寇來了?”
見他驚訝那樣,金日樂大嘴一撇:“你真以為我們是酒囊飯袋?”
這小子話說的,難道我成酒囊飯袋了?佟國綱有些不高興,大眼一瞪:“你這家夥,說話怎麼這麼混犢子?”
金日樂也不高興了:“你個癟犢子,怎麼說話的?”
佟國綱和他老子佟盛年一樣,都是火燎脾氣。所以一聽金日樂的渾話,佟國綱直接蹦起來了。
金日樂也不是什麼老實的主,一看佟國綱氣得吹胡子瞪眼的,立即賞了個笑眯眯的鬼臉,一下子把他燎著了起來。
佟國器比佟國綱年長將近二十歲,近三十年的宦海生涯,早已練就了穩重鎮靜的官家風範。一看金日樂那豐富的表情,佟國器就知道,這是個調皮搗蛋的主。自己的兄弟,剛直口快直腸子,哪裏玩的過搗蛋鬼?
眼看雙方要打架了,這堂堂巡撫客廳,難道要成為演武廳不成?佟國器連忙起身製止:“你們別吵了,把正事都給打偏了。”
“你這混犢子,是不是見誰都這麼說話?以後注意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