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早已落山,河漢星辰,也已經布滿天空,凝視靜心庵一天的胡公公,終於依依不舍地回到了文竹坳。他一臉的嚴肅,看不出喜怒哀樂,但步履略顯拖泥帶水,眼神也有些落寞。看的出來,這一天,他耗了不少心力。
胡公公盡管一身的神秘,但他卻是來幫忙的。到目前為止,沒有任何傷害三兄弟的行為。曹繼武於是吩咐佛野,給他送了醒神湯。
這人一身高冷,氣勢拒人於千裏之外。他此次前來,對靜心庵的期待,一定有所留戀,可能會住上一段時間。所以曹繼武安排洪福,給胡公公騰出了一間上好的淨房。
吃了晚飯,洪福引胡公公去休息。哪知胡公公一進房間,突然尖叫起來。
這叫聲甚是驚恐,武藝高強的胡公公,好像受到了驚嚇,眾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急忙跑出來查看。
‘嘭’——
結實的樟木雕花門,被撞成了碎片。胡公公衣衫淩亂,兩眼發直,像是剛從陰間竄出來的野鬼,一頭從屋內竄了出來。
撞到了曹繼武等人,胡公公神色稍安。饒是如此,他仍然麵色慘白,不住地喘著大氣,兩腿直打擺子。
過了好大一會兒,胡公公終於恢複了以往的冷漠,突然拔劍而起。眾人大吃一驚。
然而胡公公出手太快,眾人還沒反應過來,冷氣森森的劍尖,已經抵住了洪福的咽喉。胡公公一臉怒氣,厲聲喝道:“誰讓你帶我來這的?”
變故來得太過突然,洪福莫名其妙,嚇得渾身直哆嗦。
曹繼武急忙走上前來,恭恭敬敬地行禮:“是晚輩讓洪福安排的房間,前輩要是不滿意,那就再換一間?”
“不必了!”
胡公公袖子一甩,身形一晃,飄入了佛野等人的房間,瞬間不見了人影,院中留下了一臉懵逼的眾人。
過了一會兒,一眾健士回過神來,紛紛回房休息。眾人全是一頭霧水。
見曹繼武擺手示意,佛野立即偷偷跑了過來。
曹繼武劈頭就問:“胡公公有什麼忌諱?”
佛野腦袋晃的像撥浪鼓,曹繼武又問:“他有沒有什麼反常之事?”
“按說當官的都是單獨的房間,可是他每日都和我們睡在一起,說是防什麼盜賊。”
“胡說八道。”
金日樂一臉疑惑,“那犢子武功那麼高,即使來了幾百個盜賊,恐怕也不是對手。”
“可不是嘛。”
佛野兩手一攤,“他要這麼做,我們這些下屬,也是沒有辦法。不過別看他白天凶神惡煞的,晚上卻極為和藹。我們有時甚至衝撞了他,他也不生氣。但這要是在白天,他會殺了我們的。”
白天厲害,晚上慫蛋,這人怎麼這麼怪?眾人紛紛表示不解。
佛野作為下人,不會知道胡公公太多的秘密,所以問了也白問。曹繼武於是擺手示意,讓佛野去休息。
等佛野去了,洪福憤憤地罵道:“混賬崽子,原來他不是姑爺的人,早知如此,我就不給他安排老爺的房間了。”
金日樂奇怪:“那間房子是二叔的?”
洪福點了點頭。
當年洪承畈臨走之時,特別交代洪福:他的房間,隻能安排給尊貴的客人住。
胡公公氣度不凡,甚有威勢,洪福以為是曹繼武的長輩,故而給他安排了最好的房間。
對於剛才的拔劍威脅,洪福甚是不滿:“哪知道他是個半路的野貓,來此混吃喝的!”
曹繼武向洪福行禮賠罪:“他是我的客人,脾氣古怪,還望大伯海涵。”
洪福哪裏敢接受曹繼武的大禮,連連擺手。
胡公公武功出神入化,那股冷傲,根本不把別人放在眼裏,又有什麼事情,能把他嚇得哆嗦呢?
閑著好好的宅院不住,偏偏跑到江裏逮魚,這個洪承畈,一定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要不然,他就是被驢踢了腦殼!而這秘密,就連胡公公也怕,看來一定不簡單。
金日樂想了一通,於是讓洪福帶路,他要去洪承畈屋裏瞧瞧。
簡潔而樸素的屋內,琴棋書畫一應俱全,筆墨紙硯,擺放的整整齊齊。看的出來,洪承畈雅興非常,不是一般的酸腐文人。然而眾人觀察了半天,根本沒有看出什麼可疑之處。
金日樂翻了半天,也沒找到蛛絲馬跡,大失所望,一屁股坐了下來:“普通的一間書房而已,胡公公竟然嚇尿了,真是活見鬼了!”
背山牆上,一幅鍾馗捉鬼圖,甚是凶惡:
這鍾馗是由一團墨汁潑灑而成,鐵臂獠牙,須發如戟,手裏拿著帶血的寶劍,惡狠狠地瞪著一雙牛眼,腳下還踩著一個花臉赤發斷腰惡鬼。而鍾馗的獠牙和眼睛,故意被塗成了血紅色,幾點鮮血滴在了鍾馗的臉上和胸前,極為駭人。
沈婷婷、佟君蘭、翠蓮和陳秀榮四個少女,嚇得渾身打顫,皆不約而同地靠在了曹繼武身後。這幅畫如此凶惡,甚為罕見。
李文章敲了小鬼的腦殼,瞪著鍾馗嚷道:“這鍾馗畫的,竟然比腳下的小鬼還要凶惡,俺真是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