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水自南向北,穿山而過,將整條龍門山劈為兩段,形成東西兩山,夾水對峙的天然奇觀。此處號稱龍門,因伊水穿山而過,所以也叫伊闕。聞名天下的龍門石窟,便分布在伊水兩岸百丈高的懸崖峭壁之上。
此地地勢險要,是洛陽城的南大門。戰國白起便是利用此處,斬殺韓魏聯軍二十四萬。申不害精心訓練出來的精銳劍士,吳起辛辛苦苦帶出的魏武卒,在此全部死難。韓魏兩國從此一蹶不振。
龍門近在眼前,曾經無比輝煌的印跡,兩岸到處都是,曹繼武感慨萬千:遠古的往事,滄桑逝去,沒有留下一點波瀾,但千年伊水,仍然一如既往的奔流不息。
近日的大雪,是中原大地今年第一場大雪。所以盡管天寒地凍,但流動的河水,暫時還沒有被凍住。此處由於龍門的收攏作用,水流極為湍急,更是沒有一絲冰的影子。
香山就在對麵東山之南,伊水水麵三百步,所以進出龍門的主要工具,隻能是船。
金日樂望著不斷湧動的激流,一臉無奈:“一分錢也沒了,怎麼過河?”
一艘漂亮的桐木雕虎頭大船,從下遊劈開水浪,飛快地駛來。
佟君蘭歎道:“那隻大船要是我們的,該有多好啊!咱們就可以到石窟近前瞧瞧了。”
金月生一臉無奈:“那是官府的船,如今咱們可是窮棒子,他們才懶得搭理咱們呢!”
此時對岸,忽然飄來兩種箏聲,一種如***流水,蜿蜒多姿。一種卻似大風狂沙,列天辟地。兩種箏聲相和相配,卻是極為默契,奏響了天地間所有的自然之聲。
曹繼武微微一笑,抽出竹笛,和起琴聲。
***流水,穿石過竅,曲折蜿蜒,細流叮咚,讓人安詳。
鳳鳴九霄,振翅翱翔,百鳥爭鳴,炫彩多姿,讓人興奮。
而大風狂沙,摧枯拉朽,飛石移山,聲振寰宇,讓人澎湃。
曹繼武一曲《鳳鳴》終了,寬寬的水麵上,瞬間飄來一隻小船。
船上的艄公身長九尺,麵如白玉,雙手卻似兩塊黑鐵,震蕩搖櫓,小船飛快地飄過水麵,抵住岸邊青石,停在五人麵前。
艙蓬之中,鑽出一個四十上下的書生,白衣雪襖,風度翩翩,手拿一把寶劍,腰纏一條金絲帶,挺立船頭,對曹繼武抱拳行禮:“敢問尊姓大名?”
曹繼武直言不諱,報出姓名。
書生的表情很特別,似乎不認識,似乎納悶不已。
見書生不說話,艄公叫道:“大哥,管他呢,這人音律高亢清麗,帶著一股子雄心壯誌,快請來喝杯酒。”
曹繼武待要說話,金日樂搶先叫嚷:“金絲老道,少來裝犢子!換了身幹淨皮毛,以為三爺不認識你了!”
眼前的這個書生,剪刀眉毛香瓜臉,兩邊烏漆黑鬢,順臉龐整整齊齊垂下,在脖子下麵,打了一個優雅的燕尾結,這人正是中嶽廟裏的金絲道人。
中嶽廟被燒得不成樣子,金絲道人自然無法保持整潔,臉上灰不溜秋的,身上破破爛爛,和眼前的幹淨整齊、風度優雅的形象,完全是天壤之別。
金絲道人就是諸葛兌的道號,他聽聞笛聲,早就知道是曹繼武來了。他帶著老三司馬勇來接,本想耍耍三兄弟,沒想到這麼快,就被機靈鬼給認出來了。
既然認識,金日樂自然不客氣,拱開諸葛兌,跳上船來。幸虧司馬勇力大,護住了小船,要不然金日樂冒失的大力氣,早把小船踩翻了。
撥出清雅之聲的,正是諸葛兌。而彈出雄渾之音的,是老二範坤博。雙方共過患難,自然也省去了許多客套俗禮。
金月生忍不住嚷嚷:“我們見到了諸葛山老先生。”
司馬勇哈哈大笑:“這老頭嘴上沒門,什麼都留不住!”
佟君蘭和沈婷婷國色天香,三兄弟皆雄壯偉岸,諸葛兌拍了拍曹繼武的肩膀,連連感歎道:“英雄配美女,江山代有人才出!貧道恐怕是要過時了。”
司馬勇大笑:“大哥真是書呆子,什麼時候都喜歡賣弄!”
諸葛兌指了指司馬勇,搖了搖頭:“不懂風雅!”
金日樂也裝模作樣地讚歎:“諸葛大哥風流雅士,而司馬大哥卻是慷慨誌士,清泉自然,山峰奇峻,真是各顯其秀啊!”
“有長進啊!”
金月生一臉壞笑,“這麼好的詞,都給整出來了,不簡單啊!”
“那是當然!”
金日樂毫不客氣,一臉得意,“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嘛!”
二金相互俏皮,眾人哈哈大笑。
司馬勇大笑:“兩位金老弟豪爽,我喜歡!”
曹繼武和金月生,將馬拴在草叢中,也不客氣,直接跳上了船。
七個人的分量,小船沉下了大半個船舷。可是司馬勇一點也不感到吃力,大膀子一甩,雙槳拍打寒水,飛快地到了對岸。
一條山溪,汩汩冒著熱氣,沿著山穀,直下伊水。兩側滿是濃密的香葉樹,盡管如今是冬日,濃鬱的香氣,仍然布滿山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