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哨探的侯得林,正在一處山坡上休息,忽然聽到陶之遙在高處叫道:“不好,有大隊騎馬之人,朝這邊趕來。”
眾人聞言,立即登高,舉鏡張望,果然見到,數不清的騎馬之人,緩緩而來。龍川剛剛雨過天晴,這些人身上的蓑衣,還沒有退去。
這些人個個手持長槍,腰挎腰刀,身背強弓。他們生的身強力壯,儼然不是南方人長相,馬匹也極為矯健雄壯,根本不是南方慣於穿山越嶺的小腳馬。
劉鐵威曾經帶領騎兵,在廣州太平門,追擊過精步營。四兄弟一看到他,立即就斷定,這是尚可喜的精銳騎兵。望著一眼看不到頭的長龍隊伍,四兄弟傻了眼。這要是對精步營突然襲擊,非吃大虧不可。
黃飛升手足無措:“怎麼辦?大哥。”
侯得林當機立斷:“你們三個,帶著弟兄們一邊觀察,一邊後退。他們來了多少人,務必查清楚。我去稟報公子。”
三人應諾。
侯得林立即快馬加鞭,趕上大隊,將情況告訴了曹繼武。
眾人聞言大驚,金月生擔心道:“他們是在節約馬力,一旦馬匹緩過勁來,不到半個時辰,就能趕上咱們。”
金日樂也道:“精步營要對付騎兵,必須首先結成陣勢。像咱們這樣慢騰騰地行軍,騎兵一個衝鋒,就能把咱們衝散。”
“不如堵在這裏,揍他娘的。”
鐵破甲大叫一聲,眾人紛紛附和。
曹繼武沒有慌張,吩咐侯得林,把佟國綱叫來。
佟國綱聽聞尚可喜來追,立即停住隊伍,飛馬來到隊後。
隊伍突然停了下來,曹繼武疑惑地問佟國綱:“為什麼停止前進?”
佟國綱跳下馬來,大聲嚷嚷:“如此行軍,必遭騎兵衝擊,必敗無疑。停止前進,守住路口,拒馬結陣,方為上策。”
曹繼武直搖頭:“他們來的人馬,定是不少。如果他們不間斷地衝擊,和咱們拚消耗。不消半日,咱們必將深處險地,進退不得。”
眾人聞言大驚,麵麵相覷。
營壘拒馬,堵住路口,隻是被動防禦。被動防禦,說白了就是被動挨打,主動權不在自己手裏,兵家大忌。如果騎兵不采用正麵強攻,而是充分發揮機動靈活性,不斷侵襲騷擾,步兵很難不敗。
佟國綱的五百騎兵和曹繼武的三百精步營,畢竟人數較少。何況此地地形,是一片平緩的山坡,易於騎兵衝鋒。
佟國綱四處看了看,點頭道:“你說的有理,尚可喜的精銳騎兵,連八旗騎兵也不敢小覷,戰力非同小可,遠在我五百騎兵之上。要對付他們,必須充分利用地利,削弱騎兵的機動性,才有取勝的把握。”
決戰,沒有勝利的把握。
避讓,精步營押著黃金,行軍速度極慢,跟本就擺脫不了騎兵的追擊。
曹繼武取鏡四處張望,尋找可以利用的地形。
如果憑險據守,等佟國維的人馬到來,便可以和尚可喜的騎兵對決。
忽然一座不起眼的土坡,映入鏡筒之中。上麵有不少廢棄的營寨,掩映在雜樹敗草之中。
“這裏是什麼地方?”
為了方便和曹繼武聯絡,佟國綱早就派人,將贛粵交界的地形探訪清楚。聽到曹繼武的問話,佟國綱指著那片廢棄的營寨:“那裏叫陽明寨,當年王陽明平叛屯兵之處。”
“王陽明?!”
曹繼武吃了一驚,“這麼說陽明寨背後,一定是仲容寨。”
佟國綱一臉奇怪:“仲容寨?”
當年這一帶,如火如荼的客家農民起義,就是以池仲榮為首。仲容寨深嵌漏鬥穀內,易守難攻。當時王陽明毫無辦法,隻得在穀口安營紮寨,消耗拖延戰術,最終困死池仲榮。
隻是主流的曆史典籍,是士大夫的家書。露臉的,記載。挨揍的,極力掩蓋抹殺。所以官府標注的,隻有穀口的陽明寨。而穀中農民軍的仲容寨,淹沒在人為的曆史中。作為士大夫階層的佟國綱,不知道,不足為奇。
金月生一臉吃驚:“師兄想在漏鬥穀,對付他們?”
曹繼武點頭。
金日樂笑了:“照大師兄剛才說的,這仲容寨,就是一塊死地。一旦那幫犢子,采用王陽明的爛招,咱們豈不重蹈池仲榮覆轍?”
曹繼武神秘一笑:“百萬兩黃金,他們不可能不動心,一定會深入穀中找我們。穀中地形複雜,對騎兵極為不利。”
當年池仲榮的部隊,是一幫連飯都吃不飽的農民,沒什麼油水,自然對王陽明沒有吸引力。而金燦燦的黃金,誘惑比走投無路的農民大多了。隻要是人,都有本能的貪婪。有一百七十萬兩黃金在此,就是當年號稱品格高尚的王陽明,照樣坐不住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