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寨當家的,和軍師用眼神暗中定了計策。然而兩個家夥,在這聚義堂中,隻顧吃喝,好像自己才是這裏的主人,全然不在乎周圍的一切
趙全水也有些生氣了,捋著瘦長的山羊須,笑咪咪地看著悶頭吃喝的樂乎:“大清席卷天下,英雄輩出,如今來我們青龍寨的,應該也不是酒囊飯袋吧?”
這句話帶著諷刺的挑戰,樂乎也沒有生氣,反而笑嘻嘻地問庫阿痕:“誰是吃白食的?”
庫阿痕聞言笑了:“吃白食是要遭瘟的,二爺當然沒有這麼傻了!”
“你不傻誰傻?難道還會另有其人?”
……
兩個家夥對頭暗罵,彭玉麟鼻子都氣歪了,“唰”——
刀風一下就過來了。樂乎一手拿著燒雞,一手抽劍相迎。
別看彭玉麟身材不高,但筋肉極為結實,武功也堪是上上之流。一刀俯劈,幹淨利落。
庫阿痕吃了一驚:
“小心!”
話音剛落,刀劍相迎,火星四射,樂乎手腕劇痛,胳膊酸麻。
“好功夫!”
樂乎大讚一聲,頭一低,來了個地鼠溜,直接從桌子下麵竄了出去。
地鼠溜這一招,雖然避開了刀劈,但甚是猥瑣,青龍寨的人,皆哈哈大笑。
雙方功力相差,至少在兩成以上。僅僅一個回合,彭玉麟就探出了樂乎真實水平。剛才二人不把青龍寨的人放在眼裏,彭玉麟有心教訓教訓二人,贏回顏麵。
隨著大夥的叫好聲,彭玉麟信心爆棚,自以為能夠穩操勝券,放心大膽地追擊。
大意差點失荊州,樂乎一招地鼠溜,雖然避過了猛烈的一刀。但如果此時彭玉麟直線追擊,樂乎倉促之下,必敗無疑。
然而如果選擇直線追擊,彭玉麟就必須跟著樂乎鑽桌子。大家可以想象一下,眾目睽睽之下,往桌子底下鑽,是多麼的讓人難堪啊?樂乎是個不要臉的,他不在乎這個。然而彭玉麟身為青龍寨寨主,乃方圓百裏的刀把子,這種有損顏麵的事,他怎麼可能會幹呢?
誠所謂藝高人膽大,況且彭玉麟功力高於樂乎,因此根本沒把對方放在眼裏。隻見彭玉麟點起左腳,將桌子踢飛,直接來了個大力劈山。
此時的樂乎,蹲在地上還沒來得及起身呢。眼看刀就要劈下,青龍寨眾嘍囉的呼喊聲,卻突然停止了。
這是為什麼呢?
因為彭玉麟刀劈了一半,卻突然停了下來。
定眼細看,彭玉麟像一根柱子一樣,兩手舉著刀,傻傻地立在那裏,一動一動,眾嘍囉麵麵相覷,全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剛才就說了,彭玉麟直接追擊,雖然要鑽桌子,但必能取勝。可他偏偏選擇了踢桌子,想來個英雄氣概的正麵場景。然而這桌子一踢不當緊,卻延誤了追擊的最佳時期。
蹲地地鼠溜,樂乎本來就不占任何身位優勢。但桌子踢飛的一瞬間,卻擋住了彭玉麟的視線。隨著“嘭”地一聲響,在桌子飛起的一瞬間,樂乎抓住了機會,一把扯下雞頭,緊接著手腕輕輕一抖,照著太衝穴就打了過去。
太衝穴位於大趾和二趾根部,是二趾動脈的必經之處。彭玉麟左腳踢飛桌子,正要劈刀,右腳太衝穴,血脈突然驟緊。一陣酸麻沿著血脈,迅速擴散右腿。此時的右腳乃支撐腳,支撐腳用不上力,彭玉麟的刀,自然也劈不下來。
彭玉麟微微低頭,往腳下瞥了一眼:雞喙戳穿步雲靴,歪著腦袋,釘在了太衝穴上。那一隻半閉的雞眼,露著潔白的眼珠,張著兩根沒有摘淨的眼毛,似乎在嘲笑自己。
酸麻的滋味,是超乎尋常的難受,就像小火慢熬,一絲一絲地浸入骨髓。這種滋味,要是放在常人身上,定會齜牙咧嘴。如果彭玉麟也這麼做,那他這刀把子,豈不顏麵掃地?以後還不給手下們笑死?
於是寨主彭玉麟,調集了平生最為強大的控製力和克製力,迅速保持臉麵的平靜,接著收集自己平生所有的堅毅和鎮靜,將酸麻壓在了心中。
看著彭玉麟啞巴吃黃連的眼神,樂乎在一旁強忍著笑,替他齜牙咧嘴。
眼看著樂乎誇張的表情和怪異的動作,彭玉麟心中這個氣啊,別提有多窩火了!但此時腳下,陣陣發麻湧酸,彭玉麟既不敢說話又不敢動。
寨主像傻子一樣,舉著大刀,直挺挺地站著。八旗將領卻像神漢一樣,狂發亂舞,擠眉弄眼,齜牙咧嘴,手舞足蹈,極為‘痛苦’地跳大神。二人對麵而視,一動一靜,堪稱天地之間,最為完美的絕配,周圍的人,全都看傻了眼。
趙全水不懂武功,但他看見了彭玉麟腳上的雞頭。彭玉麟穿的是豬皮鵝頭步雲靴,雞喙竟然能穿透豬皮釘在腳上,趙全水覺得是彭玉麟吃虧了。
但彭玉麟氣定神閑,胸肌陣陣起伏,呼吸極為均勻。而樂乎卻像瘋子一樣在亂跳,趙全水又覺得是樂乎吃虧了。總之連趙全水在內,青龍寨大小頭目,全都看不懂誰贏誰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