佇倚危樓,春雨如綿,細風如潤,原大明崇王府,盡管是物是人非,但豪華依舊。
風四郎撚杯凝望鵝黃細柳,思緒萬千:
秀才遇見兵,對付文人知府,拚殺多年的風四郎,隻要把刀亮出來,三任知府,無不夾著尾巴逃了。
可是如今來了個曹繼武,聽說這人不按常理出牌,行為妖端邪異,讓人難以捉摸。
但這個人生生殺出了精步營,秦淮為之色赤。長沙府開刀,湘水為之色赤。如今難道會輪到汝寧府了?
同是捉刀人,風四郎覺得以前的老辦法,未必能降得住曹繼武。
況且剛剛線人來報,這個人竟然僅憑一口破鍾,震懾了一千多人,著實令風四郎大為驚駭。
汝寧府風四郎紮根多年,決不能落入他人之手,可是這個曹繼武如此強橫,該怎麼對付他呢?
一陣沉重的腳步聲,打斷了風四郎的思緒。
僅憑那鐵鏈絞擊的鐵鳴之聲,風四郎就知道來人是誰,所以一直保持凝望遠方,並沒有回頭。
馬二輕輕咳了一聲:“四哥,他來了。”
“來了多少人?”
“就他一個。”
“就他一個?”
風四郎大為驚訝,立即轉身,緊緊地盯著馬二。
馬二點了點頭:“周圍我派人探查過了,沒有伏兵,就他一個人。”
怎麼可能?
他難道不知道這是鴻門宴?
單刀赴會?
還真當自己是一回事?
還是不把我放在眼裏?
馬二腦子直,風四郎的表情再怎麼驚訝,他也隻能幹瞪眼。
過了半晌,馬二催促:“四哥,時候不早了,他可是知府,這麼晾著他,萬一林興珠過來,事情可能……”
風四郎大吃一驚:“林興珠和他穿一條褲子了?”
馬二點頭。
“這怎麼可能?他好不容易才建好的碼頭,不是剛被曹繼武搶了?”
馬二歎了口氣:“我暗中派人調查過,林興珠的確是火冒三丈,可是他的藤牌刀法,在曹繼武麵前,竟然連三招都走不了,太……”
“什麼?林興珠那麼高的武功,怎麼會三招都走不了?難道他在福建抗清十多年,全是吹出來的?”
馬二兩手一攤:“我也覺得不可思議,可是線人就是這麼說的。”
接著馬二把從線人那裏聽到了,丈槍破刀牌的經過,詳細地說了出來。
過了良久,風四郎才回過神來:“這人的槍法,竟然如此了得,真是難以想象。”
馬二有些急了:“四哥別隻顧著感慨,人還在外麵呢。趕快想辦法,怎麼對付他。”
風四郎捋須,陷入了沉思。
門衛的腳步聲,突然急促地傳來。
對方可是知府,頂頭上司,晾了這麼久,已經是大為失禮,馬二又催促了。
“他既然敢收繳林閻王的碼頭,一定不會對咱們客氣。得想辦法把他的槍下了,這樣……”
風四郎貼近耳語,馬二連連點頭,轉身而去。
這家夥風急火燎地出了門,結果卻愣在了當場。
麵前這個人,身上穿的衣服,他從來沒見過,而且還披著頭發。如今大清的官吏,哪一個不是拖著豚尾?
曹繼武特征這麼明顯的一個人,風四郎作為汝寧府最有實力的人物,消息怎麼會如此閉塞呢?
作為大清的武科狀元,剛剛練就白虎軍的鐵血將軍,如果朝廷要是下放,那也是武職,怎麼可能會是文職呢?
曹繼武雖然殘暴,但練就了白虎軍,對鑲黃旗有著脫胎換骨般的大貢獻。有功就有賞,這是滿洲的規矩。遏必隆和鼇拜雖然混蛋,但都不願破壞規矩,所以把他下放,純屬私下不得已為之,吏部根本就不知道。
而且曹繼武從京師一路南下,行程較快,也沒有張揚。
所以發生在曹繼武身上的事,全是不尋常的事,也難怪風四郎一見曹繼武,會不敢相信。
看他一臉吃驚的樣子,曹繼武搖了搖頭,將自己的官牒,遞了過去。
滿文看不懂,不過漢文風四郎自然曉得,輔政大臣鼇拜的簽字以及印章,十分清晰。
不過風四郎還是疑惑:“大清當官的,全是光腦殼拖發辮,文官身穿飛禽補服,可是大人你……”
曹繼武相當鬱悶:“裏裏外外,你們全是一副亡國奴的德性,難道還想拉我下水嗎?”
亡國奴?
這人怎麼敢這麼說話?
還當是大明時代嗎?
不要命了?
風四郎滿腹狐疑,又仔細看了官牒,忽然盯住了鼇拜的印章:
這可是鼇拜的親筆任命,他這副樣子,鼇拜一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