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她的家人以血緣與姓氏的名義來重新裹挾她的時候,她不會就範的。
十七年之約,他們說遵守就遵守,說取消就取消嗎?
她是人,不是沒有感情,沒有靈魂的洋娃娃。
江老先生躺在病床上,始終戴著呼吸機,但神智是清醒的,聽到門外的聲響,緩緩地睜開眼睛……
見是江妤和江老太太進來了,眼中有了光亮,那是對親人的眷戀與生的渴望。
江老太太捕捉到了江老先生的這一絲光亮,心頭一酸,強忍住眼中的淚水,她一直告訴自己千萬不能在江老先生麵前哭,一旦哭了,江老先生就會以為自己無藥可救了,定會瓦解掉他的求生意誌。
江妤也看到了爺爺眼中的光亮,她內心酸楚,曾幾何時,爺爺在商界叱詫風雲,在上流圈子裏呼風喚雨,何等氣派,何等威風!
如今老巧的身體幹枯瘦弱,像一片脆弱的落葉,隨時會有隨風而逝的危險。他大多時候都在沉睡,隻有這偶爾的眼中的光亮,才能隱約看到當年的風采。
江妤壓製住內心的翻湧,輕輕來到江老爺子身邊,故作輕快地說道:“爺爺,我在哈弗醫學院的好朋友哈爾斯,終於把特效藥寄過來了,而且整整十支,足夠爺爺用五個月,他還答應,後續會不斷地提供特效藥,爺爺,等你病好了,我們一直好好感謝他。”
她的話給了江老先生以無限的希望,藥是足夠用的,多少都有,而爺爺一定會好起來,親自感謝救命恩人哈爾斯。
江老太太讚賞地看著江妤,盡管她看人一向挑剔,也不得不承認,說出這番話的江妤,大氣,得體,很有名媛的風範。
畢竟江妤在這個圈子裏長到二十歲,那種尊貴與大方,是深深刻在骨子裏的。
正說著話,江石懷進來了,問江妤:“特效藥的臨床病例都查看過了嗎,跟爺爺類似的病人得到治療以後的反應,有沒有記錄下來?”
江妤想起父親以前是個醫生,二十九歲到了江家以後,才改行做了商人。
原來,自己學醫的那點基因,還有對醫學的向往,是由父親而來……
那年,當父親主動放棄了教導她庇護她之後,她就也選擇了放棄學醫,轉而學建築。
那樣的決定,是從她拎著一個單薄的小皮箱走出國門的時候,就已經決定的。
江妤沒說話,隻是淺淡的微微點頭。
而後,江妤對江老太太說:“奶奶,我去找主治醫生,這就商量著給爺爺用藥。”
江老太太點點頭:“快去。”
江妤便走了出去,自始自終沒有跟江石懷說話。
江石懷有些尷尬,尤其在江老太太麵前,他跟這位養母始終不親……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雖然江老太太失去生育能力的時候,他才不過是幾歲的孩子,可是他在這世上的存在,就是用來提醒江老太太失去的一切的,他不怪她,也沒有資格怪她,這是命運賦予的沉重。
“那我先出去了,您有事兒叫我。”江石懷打過招呼之後,悄悄地從病房裏退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