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先前省城淪陷,許多城裏的孩子和老師紛紛逃難到了天福的鄉下避禍。日子一久,就有個孩子上學的問題需要解決了,日本人如今風頭正盛,這仗怕也不是一兩日能打完的,自然這上學的問題就變得很是急切了。
退一步說,這也是一種培養抗日時期的人才的方式,這也是遊擊隊與保安團的共識,因而便由著膽子最大的潘時興出麵,來協調各方的關係。
再說,如今這天福鎮上,鎮長一向都是明哲保身之人,從來不肯輕易出麵去擔保什麼事,那麼自然而然的這事就找到了德高望重的任鶴頭上。
潘時興此番前來,也提到了秦一夫通電全國的那封電報,說起了他對鈞儒的那通莫須有的栽贓。他嘴上說是不信,實則也是含了試探的意思。
顧鈞儒並未有表達明顯的情緒,不過說了一句清者自清,也便沒有多餘的話來了。
而後任鶴將話題一轉,三人又談了一些時下抗戰的形式,這一坐又是半日。
待得送走這位潘時興團長以後,鈞儒就直接問道:“老師,這興辦學校本是好事,可是平白無故的,找您能做什麼呢?”
任鶴道:“他們哪裏是找不著鎮長人喲,無非是看中了我們任氏宗祠跟前的那塊地,想要那塊地來興辦學堂才是真的。也便就是要我做個中間人,在族人裏頭穿針引線,給他們做個東風,這才是他們想要的。”
聽罷,鈞儒不禁又問道:“這倒是奇怪了,難道從前天福鎮上就沒什麼學校了?好好的,平白再去建一座學校做什麼,聽起來還是有些匪夷所思。我來的時候也瞧了,這鎮子裏,住的多半還是本地人,外頭進來避禍的,總歸還是少數罷。”
任鶴故作沉吟了一陣,而後輕歎了一聲:“從前倒確實是有所不錯的學校,喚名天福善學,是鄉紳捐建而成的,老師都是從省城的師範裏頭畢業的,師資方麵,在省裏頭都是不落人後的,我家慕雙也曾在這所學校任教。隻是……這抗戰打響以後,這學校的校長便棄筆從戎,跑去省城當兵去了。這事兒對學校的老師、學生,影響都很大。不多久,這大半的人都先後跟著走了。再後來,你們也曉得了……省城失守,大都人都生死不明,又何況是這些人呢。這家家幾乎都有戰死的男青年,也沒人再提這上學的事了。”
顧鈞儒與任鶴互望了一眼,眼中滿是唏噓,即便是天福這樣的小鎮,尚未受戰爭侵擾,卻也算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了。
鈞儒不由得輕歎了一聲:“您叫我來這兒,可是有什麼事要相商的?”
任鶴點了點頭:“你也看到了,可就是這興辦學堂的事,我得找你拿個主意才好。你到底是在戰場上有經驗,肚裏又有墨水,可以幫著出出主意,看看有什麼實用的課程可以設立。但凡你提出來了,這教材、物資方麵都不是問題,我總歸會著人想法子送進鎮子來的。”
顧鈞儒不由得麵色一凜:“您的意思是……要我教這些學生用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