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歲月如梭,轉眼之間便到了天祐二十六年。隆冬剛過,冰雪凋零,會稽山上的竹枝不知不覺間抽出了嫩芽,滿地的春筍爭先恐後地冒出尖尖,連那湖水中的鴨兒也不安分,成雙成對地玩鬧嬉戲著,嘎嘎嘎地歡唱著春天。
今早晨操的鼓聲好似響得較往常晚了些,靜謐的剛竹峰上鳥兒喳喳作響,仿佛在議論著今日的不同尋常。東側廂房的木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名高瘦的青年走出屋外,抬頭看了看橘色的初陽,陽光暖暖地灑在他白皙的臉龐之上,映得他的臉頰籠了一層淡金色的光芒,照得他一身紅衣更顯鮮豔。他好似很享受這個寧靜的清晨,閉著眼睛感受著半刻春日的光暖。他緩緩回過頭去,對著屋內喊道:“可凡,出來啦,想必是那敲鍾的憊懶睡過了頭,咱們該出晨操啦!”
屋內緩緩走出了另一名高瘦男子,打著哈欠,伸著懶腰,一瘸一拐地邁過了門檻,懶懶地坐在了門口石階之上,半眯著眼睛,好似極不情願地嘟囔著:“哥,鍾都沒敲,你急個啥子,在床上再躺片刻不好麼?”
時光如白駒過隙,一閃即逝。天燭村那對矮小瘦弱的阮氏兄弟,現下都已長成了高大英俊的大小夥子了。八年時光,他們究竟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現下已無從計算,隻不過,看那堅毅的目光、布滿老繭的雙手,或許還能找尋些許痕跡。
二人穿過亭廊水榭,快步走到了會武集合的廣場。他們本想,這晨操鍾聲未敲,這廣場之上一定稀稀落落沒多少人,哪成想,那廣場如昨,早已聚攏了出晨操的二代弟子。
阮氏兄弟見尋不見三師兄程龍,便問站在前麵整隊的一名二代弟子:“我三師兄呢?”
那二代弟子見阮氏兄弟相問,結結巴巴語無倫次欲言又止,半天沒憋出一字。
景天急了,責問道:“知便知,不知便不知,這問題很難回答嗎?”
那二代弟子見師叔急躁,不敢隱瞞,小聲說道:“師父的父親前些日子來了書信,說他老人家身體欠安,希望師父能回徐州雲龍派主持大局,師父今晨收拾了衣物,被師公、大師伯和四師叔他們送下山了。”
阮氏兄弟聽得三師兄程龍要走,心中一沉,好似丟了魂魄般,著急問道:“你們都知道,怎我兄弟不知?”
那位二代弟子麵帶窘色,為難道:“師父帶您二位八年,與二位師叔感情最好,他怕五師叔和六師叔來送別,心中難過,是以告知我等不許把他走的時辰告知你們,所以,所以……”
“走了多長時辰了?”可凡問道。
“剛走,剛走,現下可能剛剛出堂門哩!”
阮氏兄弟對望一眼,撒腿便朝堂外奔去。
八年的光陰,八年的相伴,八年的感情,一股腦地在阮氏兄弟眼前浮現,傳心經時,程龍渾厚的聲音猶在耳畔;練劍法時,程龍不嫌繁瑣一遍又一遍地指點;失落之時,程龍宛若大哥一般諄諄教誨;生病之時,程龍好似母親一樣噓寒問暖……
剛竹堂中,師父和師娘無疑是阮氏兄弟心中所依,但程龍卻能像一位同胞哥哥一樣事事忍讓,處處關心。現下,這位哥哥竟然一聲不吭地走了,要去那不知多遠的徐州,何時才能相見?何時能再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