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義千秋 31許晴墓聆聽泣血史,揭塵封人皇道真相3(1 / 3)

劉世開縱情哭泣,直到將淚水流幹,他抹了抹臉頰上的淚痕,霍地起身,眼神之中已將深宮之中養尊處優的幼稚滌蕩一清,布滿血絲的眸子,赫然浮現出一股沉穩的殺氣!但見他伸手接過父親手中掐著的狼頭,愛憐地撫摸著通體光亮黝黑的狼皮,小心翼翼地披在了父皇身上,充盈血絲的雙目望著父皇布滿野狼抓咬傷痕的臉頰,抽泣而又凶狠地問道:“父皇,如何翻盤?”

“如何翻盤?嗯,如何翻盤?”劉允厚撫摸著肩上的狼頭,踱著沉重的步子,低頭沉思著,自言自語地嘟囔著,“冰天雪地之中,便是這股信念,支撐著我走了出來!如何翻盤?我想了整整一天一夜,窮盡了所有可能可以倚靠的權貴,全部被我一一否掉了,得出的結論隻有一個,樹倒猢猻散,我能相信的,隻有自己!不管怎樣,劉祈瞻搜不到我的屍骨,絕然不信我已命喪狼口,所以,北京,我是呆不下去了,我將父王身上的玉器、甚至是他森森白骨上的寶石戒指盡數擄了下來,連同我身上值錢的物件,換取了些許銀子,這些銀子,足夠我活一陣子了。”

“唯有一樣東西沒有當掉!”方福仙插話說著,從懷中拿出一枚通體碧綠的玉佩,交到了太子手上,垂淚說道,“這枚玉佩,是祈願加親王銜時,純怡皇後親手所贈,玉佩上正麵一個“純”字,反麵一個‘醇’字,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枚玉佩,便是醇親王身份的象征!”

劉世開摩挲著手中的玉佩,愕然問道:“如此貴重的玉佩,怎會在你手上?”

方福仙笑道:“你父皇親手交給我的!”

劉允厚與方福仙四目相望,各自會心一笑。皇帝從兒子手中取過玉佩,摩挲一陣,還給了方福仙,接著說道:“我雖誰都不信,可也在心中將可能可信之人捋了一遍,排在第一的,便是我父王半師半友一見投緣的方福仙。”

方福仙步履蹣跚地向前走了幾步,伸手搭在一株碩大的楓樹枝幹之上,抬頭望著綠葉蔥蔥的楓樹,追憶往昔,暢敘無盡的相思:“與祈願初見,我方入仕,那時,我在禮部任七品編修,從未見過任何一個皇子。仲夏之夜,一位身著普通衣飾的年輕人突入編修府,我瞧他胡亂翻書,禁不住氣血上湧,出言不遜地趕他離開,祈願也不自露身份,反是瞧我耿直,與我攀談起來,言語之中,我旁征博引指點千秋,他妙語連珠見解非凡,都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一番徹夜長談,我倆倒成了相見恨晚惺惺相惜無話不談的摯友!自那之後,這名不速之客經常造訪,我們兩人編修府中激揚文字,碧羞池旁縱論江山,像所有憂國憂民的年輕人一樣熱血沸騰!那個時候,我的心中,也曾經暗自偷偷想過,倘若此人便是九五之尊,我方福仙能夠傾盡畢生才學輔佐此人,真真不枉活一世!後來,得祈願賞識,我十四年間連升五級,直到被外放任浙江巡撫,在東宮得太子召見,才知那位與我經常深夜徹談之人,竟是身著五蟒四爪杏黃袍的當今太子!當時身處東宮,我喜極而泣,並非因我擢升二品大員,更非因我尋了個好的靠山,隻是因為,得遇明君,我此生此世的遠大抱負終歸可以實現了!然而,蒼天無眼,狗日的蒼天無眼!我啟程赴任,尚未抵達杭州,便驚聞祈願殞命的噩耗!明君殞命,我留何用?徐州雲龍湖畔,我投湖自盡,被一幫子奴才救起,西子湖畔,我又想投湖,還是求死不能!一連數月,我隻一心求死,政事不理,賓客不見,無奈老妻看管甚嚴,屢次尋死不得!直到一日,家丁送來一封書信,我拆開一看,上書‘西子湖心,隻身一人,集賢亭見!’伸手往信封裏一摸,赫然見到了這枚玉佩!”

“傳話的那個小家奴,便是現在的廣東巡撫李炳錫,當日,我求他辦事,還塞給了他一錠銀子,他也確實將書信玉佩安穩送到,就憑此事,我上位之後,便賞給了他最為富庶的廣東巡撫,讓他榮華富貴享之不盡!”劉允厚插話又道,“當日,你東宮之中,與我父王拜別,我是躲在屏風後麵親眼瞧見的,為何日後尋你,全因當日你見我父王未跪未拜,反是喜極而泣喊了一聲‘祈願’,這兩個字,我作為他的兒子,都生疏得很,自小至大幾乎從未聽人喊過,我想,皇親國戚,哪有家臣奴才膽敢直呼其名,兄弟二字,當之無愧!然而,僅憑此事,我也不敢冒然賭上性命,世易時移,如今我落了難,人心難測,終歸是要小心為上!為何書信約你隻身前往集賢亭相見?一來永親王必然要鏟除羽翼,這封書信是他寫的,還是我寫的,我想,你根本猜測不出,我倒是瞧你敢不敢來!二來,即便你來了,揣著二心來了,我在遠處也瞧得清楚,但凡發現些許可疑,可以速速離去!三來,即便亭中相見,你口呼暗號著人抓我,我大不了投湖溺死,絕然不會再次落入永親王手中受辱!”

方福仙笑道:“皇上思慮的事兒,我當日也考慮到了,倘若我赴約,萬一是永親王拿祈願的玉佩做局,我死路一條!然而,即便有此風險,我依然要冒險一試!嘿嘿,我一個整日尋死之人,還害怕些什麼!倘若真是祈願健在,抑或是龍脈仍存,我方福仙便又從棺木之中燃起生的希望!”

劉允厚伸手拍在了方福仙微駝的肩膀上,朗聲大笑道:“你終歸是來了!”

方福仙回身,眸子中閃著晶瑩的淚花,伸手用力扶住天祐皇帝的臂膀,癲狂笑道:“你也終歸是來了!”

“哈哈哈哈哈……”兩位耄耋老人,笑得孩子一般燦爛,四隻蒼老遒勁的大手緊緊相擁,好似在一個戰壕之中拚命搏殺而多年未見的戰友一般充斥著幸福與喜悅。

二人扭轉笑中帶淚的麵頰,齊齊望著劉世開,麵色轉狠,異口同聲地吼道:“殺回去,複仇!”

劉世開沉思著,喃喃自問道:“實力懸殊,如何以一省之力扭轉乾坤?做不到,太難!太難!”

劉允厚笑著抖了抖身上的狼皮,反問道:“世開,你若是我,當此之時應當如何?”

劉世開道:“暗中聯絡有誌之士,尋掌兵之人起事!”

“死路一條!”方福仙道,“掌兵之人已然身居高位,為何要跟著我們造反?一旦起事不成,株連九族!即便起事大成,還能再加封什麼?”

劉世開恍然大悟,又道:“可是,如果重新培養親信,隻怕用時太長!”

“我用了六年時間起事功成!”劉允厚指了指腦門道,“形勢越是危急,不利於己,越要沉住心氣急躁不得!先想想別人的優勢是什麼?別人的劣勢在哪裏?自己有沒有優勢?劣勢在哪裏?隻有掐住了敵人的死穴,捏住了他的卵子,才能一擊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