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 / 2)

白炫音風塵仆仆回到皇城,一襲戎裝還來不及換,便入了琳瑯閣。

候了一宿的寧安帝沒等到自己驍勇善戰的統帥,反而聽聞白炫音入了花街柳巷,摔了上書房兩盞琉璃燈,大半夜咬牙切齒地下了宵禁令。

大理寺卿從床上爬起來滿大街地封秦樓楚館,待巡到琳瑯閣瞧見睡在溫柔鄉裏聽琴奏樂的白帥時,可算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他哆哆嗦嗦了半晌,吭哧了一句話出來。

“白帥,聖上正等著您進宮麵聖,回稟軍情呢。”

“老子挑了北漠三座城,明兒個論功行賞就是,大半夜的,他不睡覺,折騰我做什麼?!”白炫音躺在桃兒的腿上,吃著葡萄,一臉痞樣。

大理寺卿抖得更厲害了,一旁雅樂聲未停,他抬眼瞥了瞥,瞧見彈琴之人,驀然吞了口苦水。敢留白炫音夜半聽曲的,整個大靖朝,也就隻有這位大靖第一琴師謝子卿了。

能稱得上國之第一琴師,可不僅是琴彈得好。謝子卿一身功法已至化境,當年北漠叛乳,大靖無將可守,塞北三城危在旦夕,謝子卿橫空出世,一曲敵三軍,生生逼退了北漠數萬大軍。天子欲對其裂土封侯,他倒好,一身素衣來了帝都,轉頭卻入了琳瑯閣。自此琳瑯閣聲名大噪,天下權貴趨之若鶩,隻為聽謝子卿一曲,求得幾分善緣。謝子卿一年隻奏一場,便是在每年正月十五,想不到他大半夜的竟肯為白炫音單獨奏琴。

大理寺卿一雙綠豆大的眼睛在兩人身上轉了轉,心中猜測千回百轉,麵上卻半點不顯。

“回去睡你的大覺,明兒一早本帥自會去宮裏問安。”白炫音懶懶一擺手,揮退大理寺卿。

一個是大靖手握兵權的三軍統帥,一個是名滿天下的宗師大家,大理寺卿默默退出了琳瑯閣。

從始至終,謝子卿垂眼彈奏,半分眼星子都沒落在眾人身上,出塵縹緲,仿佛世事與他無關。

琳瑯閣外,副將一臉囧:“大人,咱們就讓白帥歇在這兒一宿?”

大理寺眼一瞪:“你敢把她提出來?”

副將頭搖得似個撥浪鼓。

大理寺望著燈火璀璨的琳瑯閣,瞇著眼:“這謝子卿膽兒也忒大了,雖說白帥和陛下的婚約早就廢了,可他也、也……”

大理寺卿嘟囔了半晌,那“膽兒忒肥了”幾個字始終沒敢說出來,臊眉耷眼地領著兵將們悻悻走遠了。

宮裏的寧安帝得知白炫音留在了琳瑯閣,又摔碎了一套白玉瓷器,卻隻能紅著眼獨坐上書房一宿。

他能如何呢?當年為了鞏固權位娶了南秦的公主,他親手下旨廢了他和白家的婚約,逼得白炫音十六歲就披甲上陣。一晃十來年,白炫音替他守下北疆門戶,成了他的股肱良將,兩人之間,隻剩君臣之禮可守。

寧安帝深深一嘆,年輕的帝王鬢邊已有零星幾餘白發。

淩瑯閣內,謝子卿一曲彈畢,白炫音長舒一口氣,隱在燭燈下蒼白的臉色才恢復了些許紅潤。大理寺卿長居於俗事安寧之虛,哪聞得到她滿身血氣,根本不知這個三軍統帥邊疆歸來已是強弩之末。

“謝了。”白炫音朝謝子卿懶懶一笑,揮退侍女,解下戎裝,露出滿身血跡的裏衣。

謝子卿麵色未改,隻道:“你若再入北漠,縱有我年年為你療傷,這身病軀也撐不了幾年了。”

“能撐幾年是幾年吧。”白炫音毫不在意拎起一壺酒,行到窗邊一口飲下,望向宮城的方向,“我總不能看他一個人獨自苦撐,有我在,他的帝位才更穩。”

謝子卿一言不發,隻望著白炫音,腕凡出塵的眼中沒有一餘情緒。

白炫音走回床榻,朝謝子卿擺擺手:“來,天還早著呢,咱們下一局,這回我定能贏你!”

謝子卿嘴角一勾,輕嘲:“妄想。”

白炫音自當年在軍獻城被謝子卿救起,就極少見他笑過,一時不由得愣了愣,堅硬如鐵的心竟也有了一抹漣漪。

“怎麼?”謝子卿拾棋望來,白炫音心神被喚回,連忙坐回榻上,心裏嘟囔一句:“禍水。”

“誰是禍水?”謝子卿蹙眉看向白炫音,白炫音眼瞪大,腕口而出:“我說韓肖是禍水,累得老子當牛做馬!”

“噢。”謝子卿放下一子,不置可否。

白炫音落了幾手棋,忽然抬頭望向謝子卿:“神仙?”

謝子卿手一頓,看向白炫音,眼中是恰到好虛的驚訝:“什麼?”

白炫音擺擺手,幹笑一聲:“沒什麼沒什麼。”

難道方才我說出了口?不是在心底埋汰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