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是徐修彥打破了沉默,笑笑說道,“我很快將要離開京城,剛剛已經和陛下奏請,去江南的小縣做縣令。”
“也許,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了。”
許晗垂下眼眸,半響,“你已經脫離徐家,你的才華不應該埋沒在小縣城裏,現在也沒有人逼迫你,你還要繼續走這條路嗎?”
徐修彥扭頭看著天邊流雲變換,忽然眼角微微酸澀。
他雲淡清風的笑了笑,
“可我怎麼退呢,哪怕我能理直氣壯的說不是徐家人,就算父親他對不起我,可我依然是做了判家門的事情。”
“承蒙陛下隆恩,沒有追究我的罪責,所以,我還有何臉麵留在京城呢。”
“你不是知道嗎?我從來都是一個務實的人,隻想要做一些實事。”
“所以,小縣城,很是適合我。”
許晗沒有回答。
徐修彥注視著許晗,第一次發自內心的,真誠地說道,
“是我運氣不好,從一開始認識你,就不是時候,先站在了對立麵,後來又錯過時機,一步步走到今天。”
“我從以前,道如今,依然對你很渴望,如果沒有那些錯失,你如今會和我在一起嗎?”
許晗默然不語。
徐修彥笑了笑,“算了,不必回答了。”
許晗想了想,還是決定回答,
“有些人,哪怕處境再尷尬,胸中再憤懣,最後打磨的都是自己,不管有沒有我,你還是能夠無愧的過完一生的。”
徐修彥默然良久,露出慘淡的笑來,
“好,我懂的。”
他後退一步,離開了窗邊,對她說,
“恭喜你,我明日就會離開,你最美好的日子,無法看到。”
“後會……無期。”
許晗看著他一步步的往後退,說不出心裏是悲還是喜。
他的身後不遠處,是那個叫‘元青’的小廝。
元青,是她曾經的一個婢女的名字。隻不過,在當初霍家滅門的時候,已經死了。
後來,她身邊有了元貞,而他,依然還保留著元青,屬於霍晗的元青。
他說的是後會無期,一個將在遙遠的江南,在人的江湖裏生活著,離開京城,再也不回頭。
而她,將在那個高高的宮牆裏,和她心愛的人過著餘生。
後會無期,他們注定不會再見麵了。
在即將放下窗簾的最後,徐修彥翻身上馬,許晗眨巴眼睛,莞爾一笑。
徐修彥也微笑,露出整齊雪白的牙齒。
這是作為許晗,她第一次見到徐修彥的笑容,和曾經霍晗見過的一樣。
許晗放下窗簾,沒有看著那道身影遠去。
馬車未動,許晗敲了敲馬車車廂壁,示意車夫可以走了。
才剛剛敲擊完畢,外麵有人在窗沿上敲了敲,說道,
“這不是東元的未來皇後娘娘的馬車嗎?如此的不期而遇,難道就是所謂的天定姻緣?”
許晗聞言,抿著唇,差點笑出聲來,剛剛因為徐修彥生出來的那點愁緒,忽然煙消雲散了。
馬車的車簾被掀開,就見一身常服的蕭徴從外進來。
“這是哪家的兒郎,竟敢擅闖貴人的馬車?”
許晗笑盈盈的看著蕭徴,歪著頭問道。
這些日子,蕭徴忙碌的很,不過,再忙碌,也從未亂過腳步,不管是在宮裏還是在公主府,他依舊是那副胸有成竹遊刃有餘的樣子。
麵對朝臣們的鯉魚,他從容不迫,麵對皇帝和太子,也還是說不急不忙。
甚至,在他的眼裏,自始至終都沒有顯露過絲毫的興奮與欣喜。
仿佛這些事情對他而言,不過是改變了個身份。
就如同少年時眾人眼中的良好少年,變成了紈絝少年,從承恩公世子變成奉賢太子的後人,
再從韓王變成未來的東元朝皇帝。
這些身份的改變,也不過是一個名詞而已。
蕭徴坐在她的身邊,抓著她的手捏了捏,身子傾了過來,在她耳邊低笑一聲,帶著些流氓氣的說道,
“貴人孤身一人,路途無聊,小生想著舍身相陪,解除貴人的寂寞……”
許晗“嗤‘的一聲笑了出來,十分配合的伸出十指,抬起蕭徴的下巴,斜睨著他,傲慢地道,
“舍身相陪?”
“自然,隻要貴人發話,聊天,唱曲……過夜,無不可。”
許晗的手指沿著他的下巴往下,笑著道,
“不知銀兩幾何?貴人身上可不曾帶銀兩,付不起可怎麼辦?”
抓著她的那隻手開始蠢蠢欲動,伸到腰間,探到懷裏,夏日的衣裳單薄,她內裏的小衣一下就被解開。
然後就見那個人手上勾著小衣,浪蕩地笑道,
“若是旁人,千金都不夠,不過,貴人的話,隻要此物抵押即可。”
許晗作勢要搶回小衣,道,
“陛下,你這可不行,這是馬車,又是白日,要是被旁人發現了,到時摸透裏頭的內涵,你豈不是一退再退,一敗塗地?”
蕭徴抱著許晗,頭在她的脖頸間噌了噌,含糊地道,
“在你的麵前,我什麼時候贏過?”
許晗隨他抱著,說道,
“嗯,陛下的花言巧語越發精湛,猶記得當初在巷子裏可是對我招招致命啊。”
“難不成那是別人不曾?”
蕭徴立刻喊冤,“那個時候不知道你是……就那一次,我可是幫你擋了很多次災呢。”
許晗哼了一聲,斜睨著蕭徴。
那一眼,波光流轉,蕭徴心猿意馬,到底還是控製住了自己。
兩人靠在一處,馬車慢慢的朝公主府而去。
蕭徴雖然說每日都回家,可到底政務交接,有時候正和許晗說話的時候,就有人來找。
等到他回房的時候,許晗已經睡了,他也上了床將人一攬,跟著睡了。
這會,抱著許晗,兩人低低的說著話,感覺尤其的悠閑。
蕭徴喟歎一聲,將人又抱緊了一些,仿佛失而複得一般,非常的珍惜。
許晗想笑,忍不住道,
“你以前沒我,不是一樣的過日子麼。”
她都不懂蕭徴怎麼會道現在還能對她有這個緊張勁。
不過,自己對他很重要的這個感覺還蠻不錯的。
蕭徴不同意她說的,道,“沒有你,千篇一律,過不過,都那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