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是想循舊例……”
“摩揭家的舊例……”摩揭伯岑輕笑起來。帝子爭位,諸多勢力糾纏其中,臨了,幾家歡喜幾家斷頭。摩揭家每每會在這些關鍵時刻變得極其低調,甚至不惜將家族勢力移出帝都,也要避開政治風暴。與別的家族興衰枯榮相比,自青嵐立國,就有摩揭家的身影,檀那琉稱帝之後,摩揭家更是一直位居三大家族之列,從未有衰落的時候。每朝帝君,摩揭家雖然沒有擁立之功,但是登上帝位的新帝們,急於尋找平衡擁立之臣的勢力,那麼根深蒂固、看起來又沒有多大野心的摩揭家就成了最好的選擇。
退出帝都的帝子博弈就是摩揭家的舊例。
摩揭伯岑眼睛裏藏著陰鬱,嘴角卻掛著輕蔑的笑:“頻毗婆羅自損命元,妄想窺視帝國的命數。教廷公然支持一位王子,隻會讓人懷疑即將麵臨另一場宗教戰爭,信仰其他神祗的南方諸國以及北麵信仰邪神的貝迦帝國,極可能先發製人發動戰爭。如今隻得遵循舊例了……”
青嵐朝垂垂日暮,已非盛時情景,作為帝國三大家族之一的摩揭家將所有的政治籌碼都押在還未成年、還看不出成人智慧的旃王子身上,是極不明智的行為。單單隻是與教廷走了過於親近,也會給摩揭家帶來許多潛在敵對勢力。
頻毗婆羅所說的應讖之事會在近日內發生,不論其真其假,到時都會發生點什麼,等到那時再做拒絕,隻怕會將摩揭家推到與教廷對立的位置上去,也會引得帝君不快。
教廷雖然與帝國一樣,遲遲日暮,不再擁有昔日無上的權勢,但還是帝國最重要的勢力之一,至少帝君還是虔誠的摩訶教徒。可以預見,帝國各方勢力圍繞帝子之位的博弈,將形成巨大的政治漩渦,將日漸不堪的帝國拖到崩潰的邊緣。
摩揭伯岑微微歎息,心裏的不甘心卻怎麼也壓抑不下來。堂堂的帝國左卿,大陸上最具權勢的男子之一,卻要在人生最鼎盛的時期,暫時放棄他所熱衷的權勢,放棄他孜孜不倦追求的名與利。
摩訶記417年4月,休屠郡言事官歸清樹上書刺諫摩揭家教不嚴,縱容子弟為惡地方,帝君檀那錫陵讓摩揭伯岑上書自辯、約束族中子弟。
摩揭伯岑在廟堂之上,反誣歸清樹身為休屠郡言事監察官卻有勒索地方大族的嫌疑。
5月,休屠郡百名平民進入帝都狀告摩揭家子弟為惡地方一事,摩揭伯岑獲罪免官,流徙燕雲。
一輪明月掛出簷角,清光團映,鑒人眉目。鱗次櫛比的屋簷,猶如藏在夜色裏的粼粼的千頃湖光。
左足點及房脊,夷荻斂起身後的雙翅,順勢盤坐下來。
巫彌生望著漸漸收進夷荻身體裏的黛青色影翅,微微出神。在與夷荻相識的最初一段時間裏,他每次都不明白雙翼如何就像被吞噬的光一樣消失不見。暗月之翼,多麼讓人羨慕的羽人天賦技能,據說隻有高階的暗月神殿術士才會施展這種七階秘術。
過了半晌,巫彌生才想起今日約夷荻出來是要跟他辭行:“大人流徙燕雲,我將與他同行,隻怕數年不能相見。”
巫彌生提及摩揭伯岑時的恭敬語氣,讓夷荻生出不屑之情。夷荻對樞密院左卿大人的輕蔑並沒有影響到他與巫彌生之間的友誼。
“左卿大人向來謹小慎微,這次衝撞帝君,又遭他人刺諫,獲罪遭流徙之刑,不會是他明哲保身之舉吧?”
巫彌生露出苦笑,都說羽人究極的秘術在於他們的雙眸,夷荻不單有一雙銳利的眼睛,還有一張得理不饒人的嘴巴。
巫彌生沒有說話,算是默認夷荻的猜測。
夷荻端詳沉默的巫彌生,笑著說:“你嚴肅起來讓人害怕,不要忘了我是個天賦覺醒的羽人,萬裏重山,不過十數日飛渡,我若覺得寂寞,去燕雲尋你便是。”
巫彌生歎了一口氣,說道:“或許不要多久就能相見,大人正值壯年,怎可以將有為之年隨意拋在荒原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