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鳴戈走進下院,來到衍的居室,見裏麵空無一人,微微歎了一口氣,便退了回去。西廂院的上空透出淡淡的光暈,若非素鳴戈曉得衍此時會去西廂院,在朦朧的月色下,也發現不了這層結界。
摩揭伯岑和煦如春風的溫雅,讓人生不出惡感,但是初次相見時瞬間的寒意,卻讓素鳴戈印象深刻。既盼望衍因此能獲得好出身,也抑不住心裏的擔憂。
素鳴戈覺得摩揭伯岑有著魔鬼一樣詭魅的眼睛,能夠窺見人心深處的。
素鳴戈站在庭院裏,望著結界上不時耀出銀色、青色的光斑,那是結界之內能量的衝突造成的光斑。摩揭伯岑在考較衍的武技,素鳴戈這麼想著。
天明之時,衍走出西廂院,看見素鳴戈站在狹窄的庭院之中,微微一怔。
“你已經決定了?”
麵對素鳴戈的詢問,衍為自己的擅做主張生出羞愧之心,垂下頭,不敢去素鳴戈蒼涼的眼神。語氣卻異常堅定:“衍從來就不甘心躲在先生的白袍之下,為什麼下民的存在會汙染高貴者的眼睛?”
“這些年來,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心裏所想。我教不了你什麼了,該是你離開經院的時候了。或許你覺得摩揭伯岑的出現,將是你人生難遇的良機,但是你要知道,低賤者僅靠才能永遠無法獲得上位者的歡心。”
“……”
“不要讓心裏的忿恨落在那些自以為高貴的人的眼中,摩揭伯岑與他周圍的貴族們容不得身邊有這樣的人。”
衍翻身跪下,頭深深埋在膝間:“衍謹記於心。”
“你還記得十歲時我讓你用刀割開羯羊的咽喉,看著羯羊溫順而痛苦的眼神,聽著鮮血噴濺出來的聲音。對於追逐高位的人,仁慈是一種致命的奢侈。”一粒青色的堅果大小的種子,素鳴戈的手掌伸開,手心上有一粒青色的種子,“昨天經過前殿,靠近昆侖荊的那朵映顏花結出這粒種子,映顏花開了十四年,這是結出的第一粒種子,我想該是你離開經院的時候。”
衍雙手接過花種,合在掌心,感覺花種之中隱隱律動著的生命氣息,衍在經院裏生活的十四年,十分熟悉這種氣息。
“既然決定了,就不要猶豫,不要讓經院的過去束縛住你。”
衍深深伏下身子:“衍擺脫卑賤的出身,能不能用先生的姓氏?”
“素鳴衍?”素鳴戈輕輕的歎了一聲,沒有說話。
衍起身時,隻看見抄手廊裏素鳴戈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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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鳴戈轉過牆角,卻見摩揭伯岑負手站在觀瀾殿前,抬頭仰望昆侖荊的樹冠。
素鳴戈斂首致禮,摩揭伯岑轉過身來,臉上永遠是那種淡淡的讓人不覺討厭的微笑。
“素鳴先生,即便他日我恢複了昔時的權勢,也不能隨隨便便將一名下民收入門下。衍離開此地,就要丟下此地的一切。”
“衍不合群,經院裏的仆役每三年就會輪換,過些時日,就不會有人記得他。衍拋不開的,大概隻有我吧。”
今日給予的越多,他日索取的也越多。摩揭伯岑將衍收入門下,素鳴戈沒有感覺到異常的欣慰。
摩揭伯岑那雙能夠窺透人心的眸光,了然映見素鳴戈淡淡淒涼的心跡,說道:“休屠城有一座密羅星辰神殿,素鳴先生不覺屈尊,可去那裏修行。”也不覺得素鳴戈會拒絕他,摩揭伯岑翻手亮出一封加上印戳的書函,“我摩揭家在休屠還算有些能耐,素鳴先生憑著這封書函,那座密羅星辰神殿將不會對素鳴先生保留任何秘密。”
對於修行密羅教義的武者苦修,每一座密羅星辰神殿都藏著誘人的秘密。即使是摩揭家的家主,也不能隨便推薦人去知聞星辰神殿的核心秘密。究竟是什麼原因,竟然讓摩揭伯岑願意為衍付出如此大的代價?
難道他也認為衍可能是神之血裔?
神之血裔的天賦覺醒,需要極其苛刻的條件,即使集帝國的智慧與力量,也無法保證每一代的皇室子弟能夠天賦覺醒。
摩揭家的千年家史上,也隻出現過十多位天賦覺醒者。在天賦覺醒之前,神之血裔與常人無異,摩揭家身為帝國三大家族之一,門下不乏天賦過人之輩。
即便要培養,也要培養那些血裔純正的家族子弟,那些自幼嚴格修習法術與武技的世家子弟,更容易激活血脈之中的靈魂力量,天賦覺醒。